火舌一卷,将兽金炭悉数吞没,烧开时的噼啪之声在寂静之中尤为清晰。
段广寒口中的宫宴,姜沉是知道的。
青厌君故后,帝师一位空缺,于是儒道释三家论辩,最终是无相寺的广宣禅师略胜一筹,夺得论辩魁首。
些许殷红滴落在襟口,姜沉蜷起肩,剧烈地咳嗽起来,唇瓣上不见半分血色。
但这场论辩在前世分明是发生在入冬之前,姜沉被北狄献与隋晟,关押在大理寺,段广寒为了羞辱于他,特意让人把他从天牢中放了出来,用锁链禁锢住腰身与手脚,观看这场论辩。
但这不仅仅是儒道释三家之辩,更是一场针对天阶法器惊云剑的鸿门宴。
段广寒为了引惊云剑主严暮生赴宴,煞费苦心,把他从天牢里拉到大庭广众之下,又大肆宣扬消息,这才使严暮生为救他而死,天阶法器易主。
肺腑上的创口殃及心脉,一口鲜红便吐在了掌心,又淅淅沥沥地顺着腕骨划入衣袖。
虽然这一世他提醒过严暮生,并不代表严暮生会乖乖听话。
姜沉蹙眉,在奚邈惊慌失措地注视下,张开手。
那段广寒的“莫要让本王失望”又是什么意思?是表示这一世也会像上一世那样,用他来当做夺取惊云剑的诱饵吗?
紊乱而冰冷的真气流窜过未愈合的经络,仿佛成千上万的碎刀片在体内绞了个遍,姜沉掐着书阁的一角,半天也没能直起身。
段广寒此人,当真是冷血至极。
“先生,你——”
“无事,”姜沉拭去唇角的血,向奚邈微微摆手,“奚将军若无它事,便早些歇息吧、”
奚邈目光闪烁,“可是……”
姜沉几乎是瞬间读出了这其中微妙的意图,再加上方才段广寒的提点,他还有什么不明白?
重查徽王逆党之事是姜沉的要求,但授予官职参与国宴中的三家之辩就是摆明了要留住他这个人。
尤其是在姜沉明确表示自己并不想插手朝堂事务的情况下。
“国宴前我都会在这里休养,绝不会踏出将军府半步,将军可否满意?”
沉默了好久,奚邈才慢慢地解下自己的披风,搭在姜沉肩上:“我知道先生不想介入朝堂上的争斗。”
“是我自己舍不得,先动了念头。”
姜沉轻轻闭上眼:“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我是假死?”
他曾经认真地回忆过自己到底在什么时候以真容与奚邈有过过节,但在看到那沓画稿的时候,却恍然醒悟。
奚邈越俎代庖追杀姜沉,也许并不是出于对这个人的恨,而是像段广寒一样,想用一个人来诱出另一个与其相关的人。
通过追杀青厌君的徒弟来引出假死的青厌君本人。
又是一阵冗长的寂静,奚邈过了好一会功夫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
“一开始我就知道,”奚邈低下头,嘴边的笑意更苦了,“看到隋晟那副小人得意的嘴脸,我就知道先生定然是因为其他原因不得不选择了假死。”
“到时候,天底下的好名声可都要归到隋晟的头上了。”
奚邈猛地抬起头:“所以我这次不仅是为了私心,更是为了先生,看着隋晟为了维持他那贤明君主的形象不得不给予先生应有的官职,先生难道就没有一点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的快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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