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同光眼眸中的神情悲喜莫辨,幽深得有些可怕,姜沉微微蹙眉,心端忽然升起一段烦躁。

无论是那日救人之时的胁迫,还是此时恶劣的态度,湛同光都应当对他敬而远之才是,可不知为什么,湛同光非但没有流露出一丝不满,反而频频向他注目。

这人……究竟在想些什么?

台上的对峙也进展到一个扣人心弦的时刻。

一时间,所有人的情绪都被牵动起来,皆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

真气溃散的余浪徐徐扩散开来,凌厉的风刃吹面如刀,湛同光方才回过神来,身体却已经下意识地做出了最本能的反应。

几道灵符勾勒出一个小型御风阵,将惊涛骇浪悉数阻隔。

缓带飘拂,雪白的袍袖无风自舞,轻描淡写间便化解了一场无形的灾难。

那真气温和轻柔,不带半丝锋锐之气,犹如夏日山涧中的脉脉溪流,虽不宽广博大,却细密绵长,润物细无声。

姜沉立在湛同光身侧,感受也最深。

曾有人说,护国剑是挽狂澜于既倒的一枚定海神针,那钦天监便是世外桃源的庇护神,两者一主外一主内,相得益彰,护佑王朝无灾无难,河清海晏。

这传闻中的两位,姜沉在前世都未曾谋面。

别无它由,是因这两人俱是死在了中原与北狄的明争暗斗之中。

正是这两个人的死,使得赓续数百年的王朝一夕倾覆,便如摧枯拉朽,泱泱大楚,竟再也找不出第三个能够抵御外敌之人。

如今见到一个湛同光,纵修为有缺,举手投足间犹见昔日风采,便可知前世的传闻非虚。

与此同时,台上两个人的身形缓缓显露出来。

却是一个站着,一个躺着。

顾青琅胸膛剧烈地起伏,手中的戒尺正滴下珠串似的血色。

但这血却不是他的,而是来自于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贺郁。

只见贺郁的右肩之上出现了一道浅浅的刀痕,入肉不深,却是斩到了一处脉门。

太清宫那边的面色却是变了几番。

太上忘情决未至大成前,会有一处致命的罩门,但平日中不会显现出来。

除非是破了欲戒。

顾青琅虚弱地举起手,正想说些什么,眼前忽然闪过一道残影,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双肩已经被紧紧擒住。

“你的刀是谁教的?!”

神情之动容,情绪之激动,让在座的观者都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

这道士力气大得惊人,顾青琅被他箍住了肩,骨骼不堪重负,几乎要生生被掰错位,额角登时便见了汗。

姜沉袖底的手无声无息地抬起。

一股柔和的真气却在此时轻轻弹开那老道士,湛同光宛若雪魅般的身影便挡在了顾青琅面前。

“帛道长,此处为大楚王宫,京畿重地,请慎言慎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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