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了,别管我。——范侠留”
宁小北接过宁建国递来的小纸条,看着上面熟悉的字迹,不解地望向气得直跺脚的赵景闻,“什么意思?范侠离家出走了?”
“小畜生是发了疯了!马上要过年了,居然还给我玩这一套。”
今天是寒假第一天,赵景闻一早起床看到范侠卧室房门紧闭,以为他放假要睡懒觉,就没去吵醒他。
他从菜场买了早饭回来,看看时间都将近九点钟了,再睡下怕范侠肚子饿,就推门进房想要叫他起床。
结果进去就看到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房间里压根没有人影。
再看书桌上,铁皮铅笔盒下面压着一张纸条,居然是小家伙离家出走的宣言。
“小赤佬,氽江浮尸,侬不要被我抓住,不然揭了侬的一层皮。”
赵景闻紧紧地捏起拳头,瞪大眼睛骂道。
“光骂人有什么用?你去他爸妈家里找过没有?会不会他回去找自家爷娘了?”
听闻范侠不见,宁建国也着急,不过比起大小伙子赵景闻,有多年当爹经验的他要来的理智多了。
“我姐的房子早就租给别人了,他回不去。刚才我给他那个死人头的爹打电话,死人范建说他昨天夜里唱了一个通宵卡拉OK,没见过儿子。给他看录像厅的小姑娘也说没见过范侠。”
赵景闻越说沮丧,不住地跺脚,“该死,该死。我阿姐就这么一个儿子。要是小侠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跟姐姐交代。”
“报警了没有?要不要先去派出所报警呢?”
宁小北问道。
“电视里不是说,走失人口不超过24小时不能报警么?”
赵景闻挠了挠头,一脸茫然。
“但是小侠是未成年人呀,和成年人是不一样的。”
宁小北哭笑不得地说道。
“叔叔快点去报警,完了我们再想想小侠可能去的地方。我估计他跑不远的,他带钱了么?”
“带了,就是带了才麻烦。”
赵景闻拍了拍大腿,“我看了看,他带走了好几件衣服,还带走了带走了一千多块的现金。”
“等等,小侠他怎么有那么多钱?”
宁小北大吃一惊。
一千多块现金?现在上海市的人均工资不过才五百多而已啊。
“他这次期末考试成绩好,他爸一开心,就甩给他一捆钞票,让他继续努力。范建那个贱|人,偶然想起来的时候,才会管管儿子。以前他读书成绩不好的时候,他爸就用棍子打他,把人吊在房梁上用那么粗的棍子打。”
赵景闻说到这里,止不住摇头。
宁小北抬头看了看宁建国,父子两人交换了一个一言难尽的表情。
“小北,以后对小侠好一点,他也是个苦命的孩子。”
“嗯……”
三人一起来到赵景闻家附近的派出所报了案。
宁小北这才知道,原来赵叔叔他家就住在苏州河北面的工人新村,这里连城一片的筒子楼都是他们纺织、鞋帽厂下面的福利房。
“那就是说,以后我们还能做邻居了?”
宁小北开心地说道。
“是啊,要是运气好一点,说不定还能住在同一栋楼里呢。我们这楼里还有两间空房等着分配呢。”
说到这里,赵景闻瞟了一眼身边的宁建国,微微勾起嘴角。
从派出所出来,赵景闻带着父子两回到他的住所。
赵家住在二楼,上了楼梯,三人走过长长走廊的,只见走廊两边一片生机盎然,阳台上摆着各色植物花卉,都是两边住户们栽种的。
五颜六色的衣服就像是万国旗一样排开,像赵叔叔这样的高个子,不得不低着脑袋前行,不然就会撞上人家晾着的衣服裤子。
阳台上方还有人晒着咸鱼,鸡胗干,金针菜。小孩子骑的自行车,老人的轮椅,洗了之后要阴干的白跑鞋,全部扔在走廊上。
这里的人也跟弄堂里的住户一样,不怎么喜欢关门,一段悠扬的越剧唱腔不知道从哪家哪户的门洞里飘出,和另外一家无线电里飘出的苏州评弹声缠绕在一起,组成了江南地带独特的听觉回忆。
“我们这里就是这样,乱糟糟的。你们以后要是搬过来,可要当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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