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鎏金雕牡丹纹路的香炉中,袅袅烟雾散开,沁出一股淡雅的香气。

长公主呷了口茶,缓缓说道:“待开春后,让你去兰雪堂伺候,如何?”

月宁双手绞着帕子,思忖该如何拒绝。

门外李嬷嬷拔高了声调:“二公子来了!”

珠帘轻晃,裴淮堂而皇之走了进来,冲长公主一笑,道:“怕是不行。”

月宁从塌沿起身,慌乱的避到旁边。

裴淮从她身侧走过,目不斜视地坐在方才她坐的位置。

“母亲,锦春锦兰在兰雪堂伺候地好好的,何必再给大哥塞人。”

他明知故问,长公主用力戳他胳膊。

月宁两颊火烧火燎的滚烫,手心里的帕子揪的快要滴下水来。

“有你什么事,今儿不是去东宫了么?”长公主嫌弃他坏了自己好事,寻个借口想把他再支出去,“去书房找你父亲,说说今日在东宫发生的事。”

“等会儿再去。”裴淮支起胳膊,叠着右腿到膝上,恹恹地斜瞟了眼月宁。

“那你有事说事,说完便赶紧出去。”长公主虽生气,还是把岭南道新进贡的蜜橘往他跟前推了推。

“您不能把她弄去兰雪堂。”裴淮剥了皮,信手一指,“我跟你要过人了。”

“青松堂还有绿桃和红樱呢,你也不缺人!”

“是不缺丫鬟,不好缺着个暖床的么。”

粗鄙的言语刺激着月宁的神经,脑中早就麻木地没有自尊可言。

长公主怔愣,使了个眼色,一时间不明白儿子抽什么风。

“你先出去,我...”

“不成,人都是我的了。”裴淮轻笑,抬了抬下颌。

“你什么意思?”长公主端正身子,涌起一丝不安。

“字面意思,”裴淮站起来,走到旁边伸手拉起月宁躲闪的胳膊,狠狠攥在掌中,随即看向长公主,“我把她给睡了。”

“你..放肆!”长公主气的一趴桌案,震得蜜橘四下滚落。

李嬷嬷闻声赶忙进来,看见气氛不对劲,便想着打圆场。

可长公主和裴淮尚在眼神厮杀,李嬷嬷不好插嘴,遂默默叹了口气,又折返出去。

“月宁,”长公主抚着胸口,尽量平缓着口气询问:“他说的,可是真的。”

腕上传来痛感。

月宁低声答道:“是。”

“孽障!”长公主卸了劲,捏着鬓角坐下身,“月宁,你先出去。”

人刚走,长公主就忍不住骂他:“我跟你说过,月宁是留给你哥哥的,你怎么能如此混账!”

“你要女人,要暖床的,有大把的人可以挑,为什么非得犯拧,非得找她?!”

“我好容易千挑万选,找到月宁这么个合眼缘的,你就..你就这么按捺不住,把人给祸害了?”

裴淮不顶嘴,只是淡淡抚着手里的橘瓣,任由长公主叱骂。

“问你话呢,你倒是吱一声。”

“这不是怕惹你生气。”裴淮嬉笑着不当回事。

“你是存心想气死我。”长公主瞪他一眼,平复下来后盯着裴淮问:“怎么想的,怎么就把人给...”

“喝了点酒,没管住。”

“骗谁呢,你从来就不是那种人,我儿子什么样我自己清楚!”

“母亲,这不正好,人给我,世子位给我哥,不偏不倚。”

长公主气极反笑,“你当袭爵是小孩子过家家?”

“此事能由得你去任性?你首先是裴二公子,其次才是裴淮。

偌大的侯府往后需得你去支撑,你爹说了,想在你承袭世子位后,辞去北衙六军统领之职。”

侯府树大招风,当今陛下文帝的身子又每况愈下,太子性情柔软,继位前难保文帝不会为他铲平障碍。

虽说淮南侯是太子老丈人,可史上多少父子相残,兄弟屠戮的教训。

“年夜宴上,陛下便会封赏与你,这世子位...”

“给大哥。”

裴淮手里抱着李嬷嬷备好的暖炉,长睫遮住眼眸,看不清情绪。

“总之我会担起自己该担的责任。”

“你说得轻巧,咳咳....”

李嬷嬷见状,上前给她揉按肩膀,俯拍后脊,劝道:“事已至此,您便把月宁给二哥吧,咱们再给景哥挑挑,总会有合适的,您别气坏了身子。”

一想到裴淮坏了自己好事,长公主就愤愤难平。

临走前,她没好气的从小匣中取出一个青瓷瓶,拍到裴淮手中。

“你是我祖宗!”

裴淮打量着瓷瓶,犹疑间,听长公主低声嘱咐:“你年轻气盛,定是个会折腾人的主儿,可月宁是个好姑娘,你待她温和些。

太狠了,女子都会怕的,也别太急躁,叫人小瞧了去。”

“好。”

“还有,你若是想要她活,便决计不能有孩子。房事完后,给她吃这瓶里的药,是宫里陆奉御开的,虽说都伤身子,这药至少温补些。”

“儿子知道了。”裴淮把青瓷瓶收到荷包。

长公主叹了口气,无奈地摆摆手:“回去吧,看着就烦。”

......

李嬷嬷做事利索,长公主吩咐她把月宁送去青松堂,没两日她就给月宁安顿好了住处。

离裴淮正屋不远的一处偏房,房间不大,东西一应俱全。

夜里月宁奉命去书房侍候,进去的时候,裴淮在书案前提笔写着什么,连头都没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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