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杜氏吃不下饭,来回在屋里转圈。
“你可真是没出息,阖家都把指望给了你,绫罗绸缎,珠钗首饰,打扮的花枝招展,连个男人都抓不住。”
杜氏口不择言,说完有一瞬后悔,可因着事情没办妥,心中憋闷,也就懒得看梅嫣然脸色。
从苏州启程时,那是何等风光,连向来冷淡的主君都温声细语与她话别。
若就这么灰头土脸回去,让她颜面何在。
愈想愈气愤,杜氏火气朝梅嫣然发去:“若你早些与我说,你拿不住男人,我就挑你五妹妹来了,偏又信你,被你乖巧可人的模样诓了,咱们家可怎么办,你那几个弟兄谁来帮持。
不中用的东西!”
眼看着要走,杜氏也顾不得体面不体面,竟捡难听的话刺挠她。
梅嫣然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却没想杜氏一般,咆哮着发疯。
她暗暗思量了片刻,旋即重新整理了头发,转身往外走去。
“你去哪?!”
杜氏拔高了音调,李嬷嬷分来的那俩丫鬟就在外院,闻声看了眼,杜氏赶忙闭嘴,心里暗暗骂道:赔钱货。
深夜,青松堂书房。
裴淮睡不着,总觉得许多事都忙不完,不敢闭眼。
才刚翻开书籍,就有人叩门。
雪禾穿着件绯红色小袄,头上簪着一串珍珠发簪,脸上涂得白白的,还打了腮红,她端着一个瓷盏,小心翼翼从门口走到书案前。
“二公子,这是殿下吩咐小厨房做的银耳莲子羹,趁热喝了能解渴润肺。”
“搁下吧。”
裴淮没抬头,手中笔勾画着书中句子。
雪禾舔了舔唇,不放心的看了眼瓷盏,“二公子,奴婢从永春园过来,沿路吹了风,怕是汤羹凉了,你试着喝一口,若是凉了,奴婢好去小厨房再温一遍。”
裴淮这才抬起头,瞥了眼雪禾,又把目光落到严丝合缝的瓷盏上。
雪禾是侯府厨房管事徐妈妈和侯府采办冯管事的女儿,是个家生子,平素里喜欢仗着身份欺负新来的下人。
上回孔妈妈那事,少不得是受了徐妈妈撺掇。
裴淮直起身子,往后靠在椅背上。
雪禾被他盯得浑不自在,通红的脸上浮起一丝不安:“二公子,你缘何这般看着我,我...”
“雪禾长开了,比幼时好看许多。”
闻言,雪禾的脸通的又是一红,心跳也跟着砰砰砰狂躁起来,她捏着帕子,声音软了三分:“二公子说笑,我只是个普通丫头,哪里配二公子赏识。”
“你爹娘为侯府做事多年,于情于理我该替你想想的。”裴淮没说完,雪禾就瞪大眼睛满是期待的看着他。
头一次,多年夙愿好像要成真了!
如果这一夜,裴淮要了她,那开春后她自然就不用去往曲江池畔的别院,更不用再跟下人一起伺候主子,只要裴淮要了她,她就能翻身变成人上人,用不完的绫罗绸缎,珍珠美玉,吃不完的美食珍馐,只要今夜成了....
她偷偷看了眼瓷盏,裴淮的手捏着盖子,往上一提,香气溢出。
银耳炖的黏糯,莲子也是初夏时候新摘的,颗颗去掉莲心,又加了冰糖,闻起来甜丝丝的。
雪禾看着裴淮拿起汤匙,舀了一勺,慢慢挪到唇边。
她的心跳几乎停滞。
双手死死攥着帕子,心里默念:喝下去!
忽然,瓷器碰到一起,裴淮笑着放下汤匙,“过会儿再喝吧。”
“阿满跟你一样,都是家生子,他做事算得上勤快,年纪又与你相仿,你若是喜欢,我让母亲替你牵牵线。”
“阿满?”雪禾惊讶地叫出来,“阿满他不成....”
阿满没爹没娘,就算做事再好又能如何,还不是个低贱的奴才,雪禾自是不敢把心里话说出来,只好硬着头皮回拒:“多谢二公子美意,奴婢并不着急。”
雪禾一步三回头,慢慢合上房门,蹑手蹑脚走出不远,猫着身子躲进暗处。
裴淮敛起面上的笑。
这个蠢货,不知添了多少剂量,仔细一嗅都能嗅出春/药的味道,若真喝下去,少不得要糟践身子。
他把瓷盏往旁边推开,继续低头看书。
月宁来的巧,进院时吓得雪禾险些倒栽葱。
裴淮见是她,便没搭理,任由她去炭炉前,掀开鎏金银竹节铜熏炉的盖子,添上香料。
“快凉了。”她试了试外沿,银耳莲子羹稍稍温和。
裴淮嗯了声,没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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