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兄,不要这样子看着我!”

“我这一生不佩服任何人,但到今天我才发现,我只佩服你!”

满头大汗,面容痛苦而显得扭曲的卫书,知道这是他的幻觉。

卫书颤抖着将烛火移地更近一些,慌忙地继续书写。

可是,他却发现昌平君已经走到了他的身边。

自顾自地跪坐在案桌对面,将另一个烛火移到卫书身边。

“卫兄!我输了,可你呢?”

“却并没有赢!”

“你咬着牙苦苦撑着,费尽手段妄想建立万世帝国!”

“可又得到了什么?”

“得到的不过是帝国崩溃、毕生努力化为乌有、以及生前身后的无尽骂名罢了!”

卫书抬起了头。

昌平君却消失了,转眼又出现在了门外,正转身看着卫书。

昌平君身影慢慢消失在卫书视线中。

可声音却从天边悠悠响起。

“其实输也罢,赢也罢!”

“一切都是过眼烟云!”

“卫兄,你太放不下啦!”

卫书是放不下。

面容痛苦,额头满是豆大汗珠的他,继续攥着笔,哆哆嗦嗦的书写着。

倏忽之间。

门外寒风袭来,案桌上的烛火一阵摇曳。

“陛下,您的霸业,子期……再……无能为力了!”

“咳咳……咳……噗……”

伴随着一阵沉闷的咳嗽声,桌上的烛火灭了,咳嗽声也戛然而止。

桌上的谏章被风吹到了地上,惨白的月光斜斜地从门缝挤了进来……

风慢慢停了。

淅沥沥鲜红的血液,落在那份未完成的谏章之上……

烛灭,人息。

奏始皇三十七年,阴历九月二十一日,深夜。

宣君、武乡侯、大奏帝国丞相卫书。

薨殁于白帝城,年仅五十六岁。

……

章台宫。

身披黑龙袍的武政,一丝不苟的批阅谏章。

宫内放置着类似天平一样的称重物品,一边放置着铁块,一边放置着批阅完成的谏章。

只有当天平平衡后,内侍才敢上前提醒皇帝注意休息。

中车府令赵高躬身上前,匍匐着身体跪地道:

“陛下,宣君……他……他”

闻声。

武政执笔批阅谏章的手一顿,蹙眉冷漠道:“宣君怎么了?”

“宣君他……他死了。”赵高战战兢兢。

武政抬起了头,像头顶响了个闷雷,蓦然呆住了。

赵高递上一封烧得只剩下一半的信,还有宣书那份未写完的染血谏章,随后退下。

武政痴痴地翻开染血谏章,满脸茫然。

“谏陛下书!”

“安定天下,未获成功,何期病入膏肓,命垂旦夕,不及终侍陛下,饮恨无穷!”

“自大奏定鼎天下以来,臣以为帝国尚有十三条覆灭隐患,伏愿陛下采纳用之,臣不胜受恩感。”

“其一,公子扶苏,人品贵重、性情宽宏、明睿笃诚,宜乎立为太子,继承帝位……”

“其二,奏律严苛……”

“……”

“其九……今臣当远离,临别涕零,不知所”

噗通。

谏言忽然掉落在御案上。

轰隆隆!

殿外也忽然间暴雨如瀑、惊雷乍响,殿内电闪雷鸣。

武政置若罔闻,只是怔怔失神,思绪渺然。

恍惚间,眼前浮现出卫书含笑行君臣之礼,“陛下!”

一如往昔。

随后,又烟消云散。

嘀嗒,嘀嗒。

一滴滴清泪夺眶而出,从武政的脸上划过。

武政茫然地摸了摸脸上的泪珠。

她……不是发誓,再也不会哭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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