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箩筐的冷风,往身上倾倒,天气巨寒,但这是年关里头,放眼望去,满满的人潮,满满的车流,在风里站着的这一刻,江渡却反而觉得异常沉静。

魏清越转头看了她一眼,两人隔着半米的距离,只这么一眼,落在的是心巢上,江渡这才想起似乎应该说点什么,她张张嘴,男生已经先开口:

“你还是那么爱多管闲事。”

江渡一下萎到地上,她低头,脚尖一下下踢着并不存在的小石头。

“走吧,我送你坐公交。”魏清越把围巾缠的紧一些,左右张望两眼,好像在判断方向。

两人往站台方向走,江渡戴着顶旧绒线帽,起静电,头发一根根黏在脸上,她很想告诉魏清越自己会坐公交,但没说,而是静静跟在他后面走,好像他就是个路标。

魏清越转身笑了声,若即若离的表情,他说:“你跟我后头,跟俘虏似的。”

俘虏?江渡在听到这个词语时,一颗心,瞬间就莫名其妙被淹没在这个词语里头了,我是你的俘虏呢,魏清越,她觉得心头灰灰的,又浓浓的,几乎想大哭一场,她想,我那么担心你,真的害怕你爸爸又打你,你怎么还这么没心没肺地跟我开玩笑呢?

想到这,眼睛都像被心情腐蚀了,江渡嘴唇抖了几下,什么都没说出口。

“有硬币吗?”魏清越看她不说话,又问了一句。

江渡终于抬眼:“有,我有一堆硬币,你要坐车用?”以为魏清越没有零钱,她摘掉手套,往羽绒服口袋里掏。

魏清越笑笑:“那天圣诞节,你怎么不挑个东西,我都准备好给你付钱了。”

江渡的动作缓缓一停,她勉强说:“我解释过了,不喜欢过圣诞节。”

“是吗?我把这个事忘了,”他摆摆手,“我不需要硬币,你别掏了,我就是问问你有没有零钱坐车。”

江渡只好把硬币又放回去。

这么走到站台,魏清越突然说:“刚才,你没必要替我解围的。”他声音低沉沉的,像冬天的云,“魏振东认定一件事,是不看理由的。”

江渡胸口堵的厉害:“我不明白。”

“你不明白什么?”

“不明白没有理由也要打人,你……”江渡迟疑着,“能去跟你爷爷奶奶,或者外公外婆吗?”

“我的监护人是魏振东,他不喜欢我,其他人也未必有多喜欢我,我懒得麻烦别人。”魏清越重重吐出团团白色雾气,手插在兜里,头发凌乱地从眉毛上飞过。

“今天,我本来是拒绝了张晓蔷的,这种热闹,我一般不凑。但魏振东要带我去参加一个饭局,我不想去,所以来这边了,”魏清越嘴角一扯,自嘲地笑,“鬼知道还能在街上碰见他,他一定恨不得拿皮带抽死我。”

魏振东不是没用过皮带,打他时,顺手捞到什么是什么。

说到这些,魏清越语气轻描淡写就像在跟她聊别人的闲事。江渡真想说,要不,你去我们家吧。等意识到自己居然有这么离谱却真实的想法,被自己惊了下。

可是,这种事多难堪啊,魏清越就这么随随便便跟她说了。也许,仅仅是因为她已经看见过他狼狈的一幕,某种程度上,可以共享这个秘密。

江渡喉咙发苦,她斟酌着说:“那,等你考上大学离他远远的,以后工作了就能彻底摆脱你爸爸了。”

“我妈昨天刚走,”魏清越却露出个笑脸,很轻松的样子,“我大概快三年没见过她了。”

听他这么说,江渡也跟着高兴起来:“你一定很想你妈妈吧,这下终于见着了。”

“不想。”魏清越语调干脆,“她来我高兴,是因为我有机会当面和她谈出国的事,有些事前期可能需要她帮忙,你很吃惊是不是?”他挑挑眉毛,“我连自己的亲妈都不想,只是有事相求,就这么简单的关系。”

……

江渡神色一点点僵掉,她含混不清地摇了摇头,都不知道自己这个动作是想传达什么意思。

魏清越却忽然冲她微微一笑:“你对我很好,比我父母对我都热心。”

啊?江渡五官都因为他这句话而静止了,呼吸是用哪个器官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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