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好了,咱们可真是两家并一家了。”他倒看不出忧虑,还乐呵呵地开玩笑。
霍老爹从门后走出来看了一眼,“呸”了一声,嘴里不干不净地咕哝:“不要脸的老不修,什么两家并一家,美得他!”
所幸他还顾及隔壁是债主的原因,放低了声音。
霍满月瞪了她爹一眼,接过妹妹递过来的伞,趟着水跑去院墙那边查看情况。
“满月姑娘,你站远一些,”陈伯朝她摆手:“这边土墙还有些松散,仔细垮下来砸到你的脚!”
“好,”满月应了一声,依言往后退了几步:“陈伯您也当心点。”
从垮掉的院墙望过去,刚好能看到云峤书房的窗口,她张望了一下,没见云峤的身影,倒是看到之前种下百合的墙根处,一大片被油布盖住的凸起。
陈伯顺着她目光看去:“那些是你的竹子,昨夜雷声一起,我便出去找了卷油布盖住了,放心,一点没淋湿。”
“那边有株花……”霍满月犹豫着想问,又有些不好意思。
“噢,你说那株白花?”陈伯不认识什么百合:“也在下面呢,那花朵儿娇嫩,公子怕油布太重压坏了,特地找了把破伞遮住,才一起盖上的。”
“是云公子去遮的?”满月心头微动。
一想到百合是那位贵人小姐送的,她又像是明白了什么。
“是啊,说昨日小姑娘辛苦栽了半天,若被雨冲坏了,保不齐要哭鼻子,”陈伯笑了笑:“我家公子性格虽有些乖张,但心地是很好的。”
这也是实话。
说公子善良吧,他对那些公主小姐皇子甚至自己亲爹都不假辞色,做事奉行“能利用就利用,不能利用创造条件也要利用”的原则,说他凉薄吧,他又总是对一些八竿子打不到的人或物特别好。
曾有一次,同样是下大雨,他亲眼见到年纪尚幼的公子淋着雨,用自己的伞去遮一窝快被水冲走的蚂蚁。
也不知道这位满月姑娘在他心里,跟蚂蚁有没有区别。
陈伯摇了摇头,又去看天:“入了夏,这雨真是说来就来,也不知何时能停。”
“满月姑娘你别急,这院墙既是两家共有,总不能叫你一个小姑娘干这力气活,”他知道霍家虽有个爹,说句不好听的,跟废物也没什么差别,伸手推了推面前残存的墙体:“这事便交给我了,待雨一停,我就将墙砌起来,保准比以前还结实。”
满月确实不擅长这类力气活,当下松了口气,并不坚持:“那便劳烦陈伯啦,我这就去做早饭。”
说罢趟着水又呱唧呱唧回了屋。
出不了门卖花,也就不那么赶时间,恰好头天砍竹子时顺手薅了些嫩笋和竹菇,满月便取了一些洗净切丁,入滚水细细熬煮,又舀了几大勺面粉,热水和面,揉成面团,待面团发酵好时,笋菇汤也熬出了鲜味。
霍老爹已经叫初七过来催了几次饭,满月一边答应着,一边揪了面片下锅,待汤再滚时,几大碗滋味鲜美的面片汤便出锅了。
叫妹妹帮着打了伞,先冒雨去隔壁送了两碗。
回来时雨似乎小了许多,满月心头一喜,忙将自己那份吃完了,锅碗留着回来再洗,匆匆收拾好,戴上斗笠,背上早已备好的鲜花出了门。
她还记得那日秋烟的嘱咐,一出门便先去了如意客栈。
找小二通报了一声,没多久秋烟便出来了。
“你还真来了?”她像是有些不敢置信:“今天还这么大的雨呢!方才小姐还念叨来着——先进来吧。”
“原本也不想出来,见雨小了,又惦记着小姐喜欢花,”满月笑着摆摆手:“我把花送到就好,鞋子上又是水又是泥,就不脏了贵人的地了。”
她拉开背篼上的油布:“今日花品种有许多呢,小姐要挑一挑么?”
秋烟也只是顺口一说,见她识趣,心情更好:“你等着,我拿进去让小姐看看。”
不多一会儿又拎着背篼出来了:“小姐选了一束栀子,多少钱来着?”
看来这位小姐喜欢香气馥郁的花。
满月想着,一边道:“承惠十文。”
“你们这儿的花可真便宜,”秋烟一边摸荷包一边感叹:“换我们永京那边,比这还少的栀子一束至少二十文。”
“京城地贵,自然物价也高,我们这边也有条花巷子,那边铺子的花都要贵上许多,”满月笑着:“这也还好,我听说,京城里的牡丹花一束能卖到千金,那才真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秋烟神情里便带了几丝得意:“我们小姐不喜欢牡丹,夫人倒是很爱,每年牡丹花开的时节总要买上几束回来插瓶,不是姚黄魏紫之类,也到不了千金之数——更贵重的都在宫里呢,宫里有专门养花的花师,听说能养出寒冬开花的牡丹,颜色都是市面上见不到的,偶尔会赐一些给得力的臣子,那可真是要举全家之力供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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