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鸢镇定自若地走过去,隔着一张桌案向皇帝福礼:“参见陛下。”
对面的人朝她投来审视的眼神,九五至尊的猜忌带着独有的威压落在她身上,饶是她再冷静,此刻也不免微微打起鼓来。
少顷,皇帝沉声问道:“诚儿的事情,你已知晓了吧?”
“是,妾知晓。”
他扫视一圈底下跪着的人,又道:“这个刺客不仅来得蹊跷,且身份成谜,朕今日与重臣商讨一番,无法得出结果。皇后,依你之见,你觉得这刺客是何人派来的呢?”
即使早就料到他会怀疑虞家,可她听着这番话,仍是心里咯噔了一下。
虞鸢低垂着眉眼,答:“妾久居深宫,不知朝堂之事,更不知有何人会对太子怨恨至此,恕妾无法回答。”
“呵,真是好一个不知朝堂之事。”皇帝侧眸看向跪在地上的虞明,“虞明,你女儿不知朝堂之事,难道你也不知晓么?朕方才问你,你也是不知,怎么,这世上当真有父女心连心不成?”
虞明不敢说其他,只将身子伏得更低了些,“陛下息怒。”
皇帝情绪有些激动,伸出来的手指略微颤抖着,指向在场每一个人,“你们一个两个都说不知,是不是真的不知,你们自己心里最清楚!”
“父皇息怒。”一道沉着冷静的声音自虞鸢身后响起。
是跪在地上的江临。
他拱手低眉,挺直的脊背不卑不亢,缓声道:“皇兄遇刺一事,想必各位大臣们同父皇一样担忧不已,当务之急是应当将此事交由大理寺,查个水落石出。父皇在此关键之际更应当保重身体,以免贼人有可趁之机。”
话落,皇帝并未再开口说话。
他微眯着眸子在江临身上逡巡,其中猜忌之色比方才打量虞鸢时还要浓重,看得在场另外几位大臣冷汗频出。
但江临不知是未察觉还是怎的,棱角分明的脸上看不出丝毫慌乱,甚至冷静得有些不正常。
半晌,皇帝终于出声:“今日诚儿遇刺时,你在哪?”
短短一句话,帝王心思尽显。
虞鸢蹙了下眉。
她一贯只知晓皇帝对她虞家忌惮堤防,可没想到,他连对自己的亲生儿子都是如此。
紫宸殿内的空气因这句话而有了短暂的凝滞,仿佛连呼吸稍重一点,都会轻而易举打破这份寂静。
江临跪在地上,脸色并无丝毫变化,淡然答道:“皇兄遇刺时,儿臣与定远将军正在帐内切磋兵法,值守营帐的士兵可为儿臣作证。”
定远将军负责五空山换防,自然也在紫宸殿内,便是跪在最后面的两位将军其一。
见状,他连忙拱手道:“臣作证,三皇子所言句句属实。”
皇帝将视线看向定远将军,冷哼一声道:“诚儿遇刺,首当其冲该谢罪的便是你,你还作证。”
定远将军伏地,“请陛下降罪。”
“朕自然要降你的罪,不过不是现在。”
说罢,他站起身走到虞鸢面前,眸中逐渐漫起几分锐利,“皇后,朕最后问你一遍,太子遇刺一案,你知晓多少?”
虞鸢的胸口起伏着,交叉在身前的手不自觉捏紧。
少焉,她道:“妾不知。”
话音刚落,皇帝顿时猛地举起手,扬着巴掌就要打下去。
她下意识地闭上眼,可预料中的疼痛却并未到来。睁眼一看,那只即将落下的耳光,就在离她三寸之际被人拦截在了空中。
看着这番场景,众人不约而同地倒吸一口冷气。
江临紧紧握着皇帝的手腕,脸上仍旧没什么表情,只道:“父皇息怒。”
“你,你,大胆!还不放开!”皇帝怒目圆睁,青筋直跳。不敢相信他竟然大胆到如此地步,连自己也敢拦!
何止皇帝不敢相信,连虞鸢的眼神里也尽是不可置信。
他不要命了吗?怎能在陛下气头上做出如此行为?
江临却不以为意,幽深的眸子里看不出任何情绪起伏。他松开手,下一瞬便狠狠遭了皇帝一脚,紧接着又是一个白瓷笔架砸在他的额角。
皇帝怒骂道:“反了天了,真是反了天了!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卑贱婢女所生的贱种,连朕也敢拦,朕看你是不想活了!“
高高在上的九五至尊,此刻口中却说尽了难听话,不见一丝一毫的帝王风范。
虞鸢蹙紧了眉,眼底不可抑制地流露出厌恶之色。
这世上有哪个皇帝会用“贱种”二字来形容自己的亲生儿子,怕是也只有她眼前这个了。
江临的额角淌下一条鲜红的血,他垂眸跪在那儿,听着自己的父亲骂他贱种,骂他母亲出身卑贱,连眉头也未曾皱一下。
可那双黝黑的瞳仁,却沉得仿佛无尽的深渊。
其他大臣大气也不敢出一口,定远将军倒是想出面替他说几句话,却也被身旁另一位将军暗地拉了拉衣摆。
帝王一怒,伏尸千里。没人可以承受住帝王的怒火,更没有人敢去承受帝王的怒火。这般情况下,自然是当个哑巴为好。
可虞鸢不愿当这个哑巴,她已经受够了皇帝,更受够了这种生活。哪怕为江临说话是死路一条,她也当还他方才那个人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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