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忠元知晓自己说再多也是无用,便板着个脸拱手告退,临走前还气得打鼻腔里重哼了声,拐杖让他跺得咚咚响。
江临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微眯起眼,眸光渐暗。
人心是永远填不满的深渊,他早料到会有这一天。秦忠元那种人站惯了高处,即使一朝跌落谷底,也总想着不择手段再爬回去。
待终于回到原来的位置,他也绝不允许自己亲手扶上去的人,真真正正踩在他头顶,哪怕那个人是皇帝。
江临微微勾起唇角。
那就等着吧,人早晚会被自己的贪念反噬,秦忠元这颗棋子,也早晚会被他丢弃。
*
自昨日回宫以后,虞鸢便病了。
太医说是受到惊吓过度,加之她身子本就体弱,得静养一段时日才行。
这回她倒是没有发烧,只不过浑身乏力,只能整日躺在床上,下不得地。
今日午时,海棠喂她喝过药后她便睡下了。迷迷糊糊中,隐约听见外头有人唤了声“陛下”,而后便是一阵刻意放轻的脚步声响起。
方才喝过的药让她脑袋变得异常沉重,意识也一直在昏昏沉沉里,因此即使听得见声音,却无法清晰的去辨别外界此刻正发生着什么。
房间里十分安静。
江临坐在床边,看了她一会儿,缓缓伸出手勾上她的指尖。
而后,将她整只左手握紧了掌心。
这是他们第二次相握。
上一次,他还未来得及感受她的柔软,她便匆匆松开了手。
这一次,他将那只柔荑小心翼翼握在掌心,这才发现她的手是那样的小,那样的细,又那样的软。
好像只需稍用力道一捏,便能在她手上留下痕迹来。
江临舍不得放开,又不敢真的捏上一捏,便只用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低声唤她:“阿鸢...”
虞鸢的眉心倏忽跳了一下。
......
海棠站在外间,好奇地盯着宋于明看。
起初宋于明对她直白的视线视若无睹,可她丝毫没有移开的意思,一直看到他终于觉得不自在了,这才出声问道:“海棠姑娘,请问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
“没有阿。”
“那请问你在看什么?”
话音刚落,海棠直接走到他面前,仰头看他道:“我从未在宫中见过你,你之前是在哪里做事?”
两人的身高差距明显,宋于明比她高了整整一个头,可不知为何,气势上海棠却赢了半截。
只见他稍稍一愣,很快答道:“我之前在重华宫做事。”
重华宫?那不是陛下还是三皇子时住的地方么?
可之前她陪同娘娘去过重华宫一次,没见过他呀。
“不对,我之前并未在重华宫见过你。”
他垂眸反问道:“海棠姑娘可曾将重华宫上下仔细看过一遍?”
“那...那倒没有。”海棠的气势顿时弱了下去。
宋于明收回视线,望向前方,“既如此,海棠姑娘还是少点疑心吧。”
“你!”她怒上心头,正要说话,却听里屋突然传来一声虞鸢的尖叫。
二人心下一惊,连忙赶了进去,却又同时在门口顿住了身形。
隔着一道珠帘,只见虞鸢已坐起身,紧紧抱着面前的被褥,头埋在他肩上低声哭泣,瘦弱的身形正瑟瑟发抖。
而江临则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背,轻声安抚:“没事了,已经没事了,母后别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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