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还没有讲完,阮芽已趴在他胸口睡着。

也罢,后面没什么好说的了。

人间的话本,衔玉也听洞庭的老王八讲过许多,不论前文如何曲折艰难,结局大多都是圆满的,笔者会选择停留在故事最温馨最美好的时刻。

让小黑妞心里的故事也停在这里吧,停在那火一样的树叶和云霞中。

衔玉也时常在想,见到月华那日,如果他鼓起勇气打了招呼,那兴许不会是他们见的最后一面。

油灯哔拨跳了一下,屋外簌簌雨声响起,胸口的小人已经甜甜睡着,长发如水铺了他满身,腮帮子在他胸口挤出一个肉包子,连带着嘴唇也嘟嘟翘起。

衔玉垂眼,伸手戳了一下,那手感极新奇柔软,连戳了好几下,盯着那樱瓣似的小嘴,他有些跃跃欲试。

这感觉十分朦胧,非要形容的话,就是痒。

现在跟她拥抱和牵手,衔玉已经不会动不动就发麻了,取而代之是心间上如过电般酥酥麻麻的痒意。他并不排斥,反倒很喜欢,甚至有些乐在其中。

手痒的时候就想打人,把东西弄坏。

嘴痒呢?用嘴打人?还是咬?那不就是……

没等他想个明白,房门“吱扭”一声被推开,门缝里挤进来个白色人影,那人捂嘴偷笑一声,缩着肩膀蹑手蹑脚进了屋。

衔玉偏头望了一眼,不是柳催雪那倒霉玩意还能是谁。他恶狠狠低声,“你来干什么!”

柳催雪小声回:“容容,我来陪你睡。”他抱着自己的被子枕头躺到了阮芽的小床上。

衔玉怀里还抱着阮芽,柳催雪有些不太高兴,“容容,你让她走。”

衔玉说:“你瞎啦,老子不是。”

柳催雪坚定:“你是。”

这王八蛋就是故意恶心他,报复他,他不信他男女都分辨不出。变傻了也要跟他作对,清徽院的人永远都这么讨厌。

“我是你爹。”衔玉抱着阮芽翻了个身,转朝里头。

柳催雪伸手去拉阮芽,衔玉胳膊抬起挡住,小声警告,“别找死。”

柳催雪挨了骂,抿着唇坐起来,像不遂他意就开始乱发脾气的熊孩子,在床上死命地扳,大力地颠。

衔玉一脚踹去,他可不会惯着他。

柳催雪虽失了修为,人变傻,但多年习武,身体本能反应躲开。他抬头去看那榻上的人,理智有一瞬间的挣扎,又很快被毒素压制,想起那是他心心念念的清容,锲而不舍地往上贴。

衔玉一肘欲击在他下颌,柳催雪往后一闪,从小床上滑下去,摔倒在地上,他也不气馁,拍拍衣裳继续往上爬。

衔玉扭头一看,又来了,把阮芽往墙角一推,坐起来,“老子今天就把你打醒。”

生得人高马大,长得也人模狗样,偏偏就不干人事,大半夜不睡觉,两个人就这么你来我往地干上了。

没过三招,“嘁哩喀喳”一顿乱响,阮芽的小床被霍霍塌了。

滚滚闷雷声至,屋外雨声潇潇,屋内气氛诡异宁静。

床板从中断开,阮芽屁股着地,两条腿高高翘起,被子里探出一对与脸上皮肤极不符的白嫩脚丫。

她揉揉眼睛,茫然地看着他们,“咋了?”

最后,阮芽拉着他们去了阮清容的卧房,让柳催雪睡在最里头,衔玉睡在外头,自己则像肉夹馍里的肉一样躺在两个人中间。

给两个都分别盖好了被子,自己也盖好,她手伸进被窝里,分找到了他们的手,一左一右牢牢牵住,十指相扣,“乖哦,不许打架了,快快睡觉。”

如此,后半夜才得以安生度过。

阮芽知道衔玉夜半要起来,特意给他安排在外面,他也一直没睡,等他们都睡着了方才起身整衣,一回头看见她酣甜的小脸,嘴巴又开始痒。

他凑近,好奇地去嗅她的气息。蛟与蛇类似,都是用信子来捕捉外界的讯息,衔玉嗅觉并不十分灵敏,他想试着咬一咬,舔一舔,尝尝她的味道。

她皮肤温热,半松散的领口有极淡的香味钻出来,里面藏了什么?衔玉十分好奇。

鼻尖快要触到那柔嫩的肌肤时,含糊的梦呓声响起,衔玉抬头,见柳催雪眉头紧锁,嘴唇翕动着在说梦话。

这个杀千刀的,真是看见他就烦。翻了个白眼,衔玉化作指粗的小蛟从窗缝里溜出去,扶摇直上间身体已变作桶粗的巨蛟,在厚厚的黑云中盘旋翻腾,汲取浓烈和纯质的水灵之气。

翌日一早,阮芽坐在院子里熬粥时,他披着满身清寒水露而归,黑眸沉沉似林中幽潭,身后是被大雨浇过的墨绿松林和林间蓬蓬升起的白色水汽。

阮芽隔着锅中氤氲的白雾看他,看裹在黑色劲装下的长腿窄腰,看他随意掸去肩头树叶,步伐沉稳又好似没什么烦心事的随意又轻盈,每一步都像踩在她的心间上。

她捂着心口,困惑地眨了下眼。好奇怪,刚才她的心跳好像变快了一点点,是错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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