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李小玉正在跟水粉摊前的小贩讨价还价,人高马大的李二伯伯守在远处,看着二伯娘和小儿子吃面,时不时向两个小姑娘投来关切的视线。

一旁的傅长宁咬了口糖葫芦,甜得眉眼微弯:“问尺,我好开心!”

她鲜少有这么情绪外露的时刻,宛若一只即将离开囚笼飞向天地的鸟儿,每一根羽毛都充斥着自由和快活的气息*。

问尺看得微愣。

它素来是习惯她从前的模样的,盖因修士大多如此,稳重自持,沉静大方,便是有什么情绪,也绝不外露。这是万万年来,修道人最习惯的模样,也是它习以为常的她的模样。

可眼下,她却轻飘飘地打破了它之前对她的印象。

它第一次认真打量起这个人族少女来。

认识的这两年里,她长高了许多,眉眼也渐渐长开,初见几分毓秀之姿,可乍一看,却还是一团孩子气。眼下这么一笑起来,就好像乌瞳泊月,星子落满了湖泊,沉谧里浸着动人的童真色彩。

问尺于是想起,她也才十一岁而已。

十一岁的人族幼崽,也许……这样多笑笑也挺好?

一行人玩到下午才回村,傅长宁到家时已是酉时,进院子时笑容还没收,神识一扫,却忽而顿住。

她推开屋门,叫了一声。

“文晴姐,你在干嘛?”

她往常都是直接叫姐姐的,这是第一回带上名字一起喊,李文晴却因为太过慌张,没听出来。只是双手下意识往后藏,回头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容来:“没,没什么。”

傅长宁即将离开,也不想再如以往那般遮遮掩掩,直接就说了:“我看你刚才像是从我房间里出来,姐你找我有事吗?”

李家人其实不太顾忌这些,但傅长宁很在意,因此曾特意在饭桌上提过这点,之后李三胜夫妇或许偶尔有犯,李文晴,却向来是最规矩的那个。

不问自取是为偷。

她应当明白这个道理。

李文晴面皮瞬间涨得通红,半晌,没忍住掉下眼泪来:“长宁,对不起……”

大概是没做过什么坏事,李文晴心理承受能力很弱,脸皮也很薄,三两下就把话交代出来了:“姐姐没想做什么,就是,就是……想找你借一些书……”

傅长宁看她哭得梨花带雨,甚是可怜,递过去一条帕子,问:“然后呢?”

“……”

李文晴梗了一下,方才继续解释。

在她抽抽噎噎的讲述中,傅长宁终于明白了原因。

这件事的起因,还得从她上回听到的那起八卦说起。

不同于傅长宁这个便宜妹妹,李文晴姐弟和表哥周业辰是真正的青梅竹马之谊。李文晴从小就和周业辰一起长大,少男少女,知好色而慕少艾,不知不觉,心中就对彼此有了一分羁绊。

两年前,周业辰过了县试和府试,成了童生,正值意气风发之际,回来后酒壮人胆,更是直接捅破了这层窗户纸。

两人偷偷在一起两年,怕耽误周业辰学业引得李家姑姑、周业辰亲娘不快,便一直瞒着其他人这件事。

那段时间,是两人最快乐而甜蜜的日子。

可惜,美好的时日是短暂的。

没多久,周业辰便在父母要求下进了县学,两人逐渐聚少离多,李文晴也慢慢察觉了周业辰的变化。

他开始羡慕起富家子的家境,羡慕家中在衙门有人的同窗,甚至羡慕有清倌红袖添香的风流才子。

与此同时,周业辰对她的态度也越来越冷淡。

李文晴心思何其纤细敏感,只是为了不影响表哥院试,方才强自忍耐。一直到前些日子,才借着让房间的事顺水推舟去了姑姑家,打算给中试归来的情郎一个惊喜。

谁知,惊是有了,喜却半分也无。

周业辰一瞧见她,面色就冷了几分,夜里更是将她偷偷叫出,直言道从前是他不懂事,耽误了她,让她另寻良配。

李文晴自然不肯,红着眼眶问他原因,周业辰只道他如今已有秀才功名,他爹娘不可能让他娶一个不通文墨的农户女子,且他娘这些日子已经在为他相看亲事了,若他爹娘看中的是她,一开始就不会另行此举。

说到这,周业辰苦笑一声,道:“表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除非你愿意许我做小,否则,只怕你我二人只能有缘无分。可是,我又怎么舍得你受这等委屈呢。”

“既如此,长痛不如短痛。”

李文晴如遭雷击。

好巧不巧,这话被正好从外边回来的李文汉听到,又惊又怒之下,当即怒冲云霄,一拳砸上了周业辰鼻梁。

若不是李文晴在一旁哭若抖筛,只怕这位新晋的秀才老爷当场就得被他表弟给打个半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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