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允娇又是苦熬一日。

好容易下了学,她急忙跑去问太后,为何她要比别人早起半个时辰上学,且不能同陛下、谢颖共一位“日讲官”,曲承遥只一脸真诚道:

“你基础不牢,正是为了让你早日赶上他们的进度,才需要勤奋刻苦,早起上学。哀家相信娇儿,定不会让哀家失望。”

陈允娇目瞪口呆,含泪悻悻离去。

她出乎众人意料地坚持了整整半旬,然后彻底病倒了。休养恢复后,再听到“浣溪苑”三个字,她只有满眼的恐惧,死活也不肯再去。

于是她的读书大道彻底夭折了。赵凌朝欢天喜地,就差敲锣打鼓了。

在这出闹剧收尾后,十月十三日也即将到来了。

谢颖已经熬了十几宿,绣东西。

一样是给太后娘娘准备的寿礼,一个靠垫;另一样是给胡嬷嬷准备的礼物,一副护膝。

因为娘娘经常喊肩背酸,因此谢颖突发奇想,缝制了一个新颖的靠垫,在不同的部位缝上不同厚度的棉花,像一个个小包袱一样,贴合人的腰背曲线。这样,坐在椅子上,也许就会舒服很多吧。

谢颖想给娘娘惊喜,但又很不确定具体的尺寸,因此做出了好几个半成品,到了十一日,还在不断调试。

她一定要给太后娘娘最完美的东西。

另一副护膝,就好做许多了。谢颖挑了一样看上去喜庆的樱桃色,缝了一些小花,针脚紧实,棉絮满满,这就成了。

连续熬了十几日,好容易在十二日晚上完成了,谢颖却也病倒了。

十三日一早,杭嬷嬷端起谢颖旁边喝得空空的药碗,看着她一副虚弱苍白的样子,担忧地摸了摸她滚烫的额头。

“这烧也不退,姑娘如何下床?礼物送到就够了,今日的宴会,不必出席了,太后娘娘也会谅解的。”

谢颖强撑着穿上外袍,摇摇头:“不行……娘娘的礼物,我要亲手送的。还有一个人,我必须见。”

杭嬷嬷拗不过她,帮她穿好衣服,“礼物已经提前送到礼明殿偏殿了,姑娘到时候呈上就可以。”

谢颖应下声,又连连要求杭嬷嬷替自己涂些脂粉、遮住病容——她不想让太后娘娘担心,也想让胡嬷嬷知道自己在宫中过得好。

步胜斋中屋顶漏水,杭嬷嬷需要看着太监维修,脱不开身,湖波又被借调去寿宴帮忙,因此谢颖独自上路。

头脑昏沉地走出步胜斋,她强打精神朝礼明殿去。礼明殿靠近金銮殿,乃是接见官员、外使之处,这次生辰宴便是在此处举办,却离步胜斋有些距离。

太后曾提出给她配一顶小轿或小辇,她以于礼不合拒绝了。

如今,谢颖的脚如踩在棉花上一样轻飘飘,还头重脚轻,却只能步行走完这一段,只能说是“自作自受”了。

“姑娘留步。”

一个声音在背后唤住她。

谢颖勉强回头,见是一个面生的女官,看上去和善而老实,穿的是正七品女官的服饰。

“这位姑姑,唤我何事?”

谢颖沙哑着嗓子问。

“谢姑娘可是去礼明殿?奴婢也是要去礼明殿送当值的宫人名册,看着姑娘身体不适,奴婢来搀扶一把吧?”

这真是如同天降福音一般,谢颖笑了笑:“真是谢谢姑姑了。”并没有推辞。

若是推辞了,真不知道她一个人要走到多晚。

她极力不把重量全依靠在女官身上,客套道:“不知姑姑如何称呼?”

女官和善道:“奴婢姓孙。”

谢颖感到有些隐隐的不对劲,但是此刻说话都费劲,大脑也无力去细想,只是说了声:“孙姑姑,多谢了。”

不知走了多少的路,还没有到礼明殿,谢颖有些奇怪了。可头脑昏昏沉沉,她也很难分辨路的对错。

“孙姑姑,还有多久?我们可是走了远路?”

孙姓女官笑了笑,“谢姑娘,别着急,奴婢扶着您,自然慢些。”

谢颖强撑着,把身子离开了孙姓女官一点,“孙姑姑,我看你拿着花名册,应当是典籍女官吧?我记得太后娘娘说过,宫里的典籍女官,都是才识最高的呢,出了宫,世家都会花重金聘请为女子的西席。真叫人羡慕。”

“谢姑娘说笑了,奴婢只盼在宫里一直为各位主子尽忠。”

谢颖似乎是头疼得狠了,摸了摸后脑,踉跄着一下子停住了脚步。

“孙姑姑,我累了,我们歇一歇吧。”

“可是谢姑娘,宴会就要开始了,再不赶紧就迟到了。”

孙姓女官自始至终没有撒开抓着谢颖胳膊的手。

谢颖脸色苍白的笑了笑,额角都是汗水:

“你……不是宫里女官吧?”

“姑娘病得魔怔了。这是皇宫,奴婢如何不是宫中女官?”

孙姓女官一脸诧异。

谢颖紧紧逼视着她。

“宫中,有正七品典籍,有正七品典簿。典籍掌四部经集、笔扎几案,典簿掌宫人名簿、廪赐记录。我刚刚问你是典籍女官,你未曾否认,可实际上,宫人名册都是典簿女官在管。不知道孙姑姑,知不知道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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