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谢颖喘着粗气,轻蔑地一笑:
“或者说,我不该称呼你为孙姑姑,而是……宫外的哪户世家带进来的女眷或下人?”
“奴婢只是没在意,外头风大,‘典簿’和‘典籍’又那么相似,姑娘也太过多心了点吧?来,走过这座假山,前面就是礼明殿了。”
这人几乎是架着谢颖的胳膊就要走。
“不……我不会搞错……棠梨宫惯例,只有年纪大了的女官,或是抚养过主子的女官,才称嬷嬷、呼其姓……正七品的年轻女官,都是如‘湖波’一样,直接喊名的,因为同姓者太多了……你不告诉我名的唯一原因……就是你根本,不懂宫里的规矩!”
谢颖话音刚落,这人就突然面目狰狞,一股蛮力架着谢颖的胳膊,就往旁边拖。
“你这小贱货还挺机灵……我差点就得手了。既然如此,你就到这池塘里喂鱼,提前上路吧!”
谢颖被她抓的生疼,反而头脑清醒了起来,掩在袖子里的手终于露了出来。
一把翠色莹莹、雕刻着生动桃花的簪子早已被她攥在手中。
却是她先前,佯装头疼摸后脑,卸下的簪子。
她蓄力,使劲戳向“孙姑姑”攥着她胳膊的手。顷刻间,那手手鲜血横流。
“孙姑姑”大惊,吃痛收手,口中乱骂“贱蹄子”。
谢颖已经挣脱开来,往回跑了十几步,口中狂喊:“救命!”
这时候谢颖已经辨认出了路,心里大喊不妙——怪道一路上没见到宫人,一来是大多被抽调去了寿宴,二来,这根本是靠近西边角门的冷宫的路!
谢颖到底是病弱无力,“孙姑姑”步伐矫健,三两步就追上了她。
谢颖早已做好了准备,飞速转身,一脚踢向“孙姑姑”的裆部,趁她躲闪的机会,一手刺向她的眼睛。
——力量悬殊之下,只能用阴招了。
谁知,这人被踢裆,却并不躲闪,仿佛有几招对敌经验,直接伸手抓向谢颖。
谢颖竭力躲闪,却被攥住了一缕头发。
她攥紧翡翠簪,再次狠狠刺向这女人的手,试图挣脱,这女人却不管不顾,狠狠揪着她,甩向了池塘。
重心不稳、体力不支之下,谢颖瞪大了眼睛,摔向池塘。
这池塘在冷宫旁,一潭沉沉的死水,无人打理。
她摔进去,初冬的寒意随着水流,细细地刺入她露出的每一块肌肤,再顺着衣物的纹理渗进去,让她的每一根毛孔颤栗,让她的身躯难以负担。
她呛了一口水,整个口鼻腔都是寒冷的刺痛。她拼命想站起来,却发现自己被两只手狠狠按住了头。
死亡的触角伸向了她。
是谁?是谁在幕后想让她死?
她徒劳地试图摆脱,却越来越无力。
一个含糊的声音隔着水,慢慢说话。似乎是“孙姑姑”的声音,谢颖听不清。
意识逐渐模糊。
是要死了吗?
人心,真是可怕……
胡嬷嬷第一次进宫,肯定是欢天喜地……本以为是重逢,听到的却是自己死讯,她老人家,受得住吗……
太后娘娘的靠垫,还没送到,好不甘心啊……她会失望吗?自己死了,她会流泪吗?
真不想看到……娘娘为自己伤心的模样……要一直……笑着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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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言的闷热和沉重包裹着谢颖。
她想推开,却做不到。眼前有朦胧的微光,她试图看清,眼皮却如千斤重。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睁开眼。
温馨熟悉的环境,步胜斋的闺房。窗外阳光明亮,那棵老梨树,刚好掉下最后一片叶子。
重重的是身上压了两层、掖的严严实实的厚被子,热的是火光融融的铜胎鎏金珐琅暖炉。
这是……死后的世界吗?
地府待她,真是不薄。
她起身,下床,想要看看四周,却脚一软,瘫在床边。
谢颖逐渐发现不对劲。
死人……不对,是死鬼,怎么会感觉疲软呢?
难道说……
她掐了掐自己。虽然虚弱的掐自己都无力,但是那疼痛,却是实实在在。
虽然不知道什么缘故,但是她……捡回了一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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