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郎君,你看看这块碑石,上头的字都是古字呢,寻常人都解读不出的。”
徐羌站在碧云寺门口甬道的一个金石摊位边,摊主立刻招呼他。
徐羌从小不爱念书,一心舞刀弄枪,对这些全然不知晓。不过一听这块金石上的字很难,他来劲了。
“当真?”
买回去岂不是可以羞辱徐羡一顿,叫他平时死读书还看不起他!
虽然事情尚未发生,但是徐羌仿佛已经亲眼目睹。盯着那块平平无奇的碑石,他抖起来了。
“我要……”
“——我要了!”
一道气焰嚣张的声音打断他,来人骑着高头大马,穿着华服皂靴,冲着徐羌嗤笑:“徐羌,听说你那个妹子最近不敢出门了,你大哥怕考不上春闱也不敢出门,怎么就你还有脸出门?”
来人正是徐羌的老对头,宫里柔嫔的亲弟弟鲍桧。鲍桧来京城的第一天就因为调戏卖花女子被路见不平的徐羌当街打了一顿,两人就此结下梁子。
“我出门灭害啊!”徐羌皮笑肉不笑,“鲍桧,你真是不懂事,有本事把你的这身人皮扒了,咱俩真刀真枪打一场!”不把这华服扒了他回头赔不起啊。
“徐二郎你别太嚣张!”鲍桧还没搭腔,他身边的小厮不服气跳起来,“你胆敢我们小国舅一根手指头,柔嫔娘娘和六皇子是不会放过你的,打狗还要看主人呢!”
“?”鲍桧一脚踹过去,“滚!”
“打狗看主人,好一个打狗看主人!”徐羌哈哈大笑起来。
周围的人也对鲍桧指指点点。
卖金石的摊主抱着他那块磕碜的碑石,左看右看,努力地彰显存在感:“两位郎君,你们可还要这块碑石?”
“要,怎么不要?”鲍桧面红耳赤,粗着嗓子,“我出五十两!”
打肯定是打不过徐羌的,又不是没被徐羌殴打过。鲍桧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屁股隐隐生痛。
他只想用钱财羞辱徐羌。
徐羌一摸身侧,神情微微裂开,他不着痕迹地收回手:“你这个人真是善财童子,很好,让给你了。”
鲍桧:“……”
一口气卡在嗓子眼突然起不来了。
徐羌,令人失望的徐羌!
他甚至不挣扎一下,就躺平了。
“好啊,郎君大气,我这就给您包起来!”
摊主喜不自禁,扒拉出压箱底的好布裹起碑石。他发了大财,周遭的人都嫉妒极了,顿时场面乱了起来,挤来挤去。
“嘶——”
就在这时,连着两道骑马人影从一旁穿过。
而鲍桧的绣花枕头大马好像被惊到了,把马蹄子一竖啪嗒啪嗒带着惊慌失措的鲍桧好一阵横冲直撞,把摊位撞得七零八落直接连人带马离开了碧云寺。
走得时候甚至连声招呼都没来得及打。
摊主捏着碑石的手微微颤抖:“这、这……”大起大落,遭不住啊。
徐羌眯了眯眼,看向碧云寺大门。
那两骑正是从碧云寺奔出的的,如果他方才没有看错,就是其中一骑出手了,才让鲍桧牛皮才装一半就被一波带走了。
这大约就是真正的高人吧,徐羌心中激荡。
“这位郎君,你还要吗,这块碑石真的千金难求。”摊主又跟他兜售了,真是不抛弃不放弃。
“我这个人不是很大气,只能出这个数。”徐羌伸出五个手指头。
摊主迟疑了一下:“五两?”
徐羌沉稳地摇了摇头:“五十文。”
摊主裂开了。
“不愿意卖,那就算了。”徐羌作势要走,买给徐羡的,他才不当冤大头。主要是想出钱也没得出啊。
“……嗳!”摊主气道,“郎君止步,卖卖卖!”
徐羌得意地抬眉,翘起来脚,把裤脚松开,在众目睽睽之下,一个两个三个……从裤筒里足足数出五十钱。
周遭发出唏嘘的声音,摊主的姑娘原本一直安静坐在一边,都忍不住红着脸捂住眼,从手指缝里偷偷看他。
“就这么多,一个子也不剩了。”徐羌厚着脸皮道。
都说他人傻钱多,眼下他做了这么智勇双全的事情,把碑石带回去看谁还好意思在背后叨叨他。
得意地掂着碑石,徐羌虽然私房钱一滴都没有了,但是他快活得宛如白捡了五十两。
“徐施主,徐施主!”
就在这时,一个小沙弥穿越人海,向他奔赴而来。
“发生甚么事了?”
徐羌还让了让,小心地把五十两抱好,生怕它被冲碎了。
然后小沙弥就告诉他,什么是喜极而泣乐极生悲。
“后院的女施主出事了!”
徐羌:“!”
能让小沙弥找到他的后院女施主,那自然只有徐善一个人。
小妹——他的小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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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羌心急火燎,奔回碧云寺后院房舍,见到了支着竹竿虎虎生威的念夏。
徐善正在咬着酥糖:“二哥,你不是随身携带金创药的吗,快取一点给念夏脚踝上了,收拾好我们再走。”
“……”徐羌心中大石头落地了,“小妹,你看看,我说你离不得我,你偏不信,你的两个婢子没一个中用的。”
念夏羞愧地低下了头,强自辩白:“二郎君,婢子无碍,也不用敷药。婢子对小娘子忠心耿耿,还是比较中用的。”
“念夏,我晓得你的心,不过你最好还是上一下药。”徐善意有所指,“你多用一点,我们家二郎君就少用一点,免得他拿这些金创药充当底气,天天在外面撩架。”
徐羌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他疑心徐善是不是长了千里眼。
当今世道不讲究什么男女大防,正如徐善虽因为落水一事名声差了一些,但主要是丢人,差在五皇子陆濯没看上她,而非差在她湿漉漉地被陆濯抱了。
这也是前世崔九救了落水的左小娘子又拒婚,却没有被世人骂成人品败坏的薄幸郎、反成为不畏强权之典范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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