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来报,那位昨晚大半夜就掌灯了,到天亮都没熄。”小全子压低了嗓子。

他们虽不能在宣平坊日日夜夜守着徐家,但不意味宣平坊没有他们的人。徐善昨夜的不正常已经全然落入他们人的眼中,被他们牢牢拿捏了。

王得志道:“展开说说。”

“不是睡不着,就是不想睡罢,左右是心里藏着事。干爹,您说,咱今天有什么大事能跟那位扯上干系啊,还不就是咱家主子……”小全子只差说懂得都懂了。

他太有福气了,陆濯在徐善面前发了两回疯,两回现场的受害者都没有他。因此,直到今日,小全子通过道听途说,单纯的认为自家主子和徐小娘子两情相悦勾搭成奸,正在玩着她逃他追他们都插翅难飞的小乐子。

“哦,咱家主子今日解了禁,可以出门了。”王得志感叹。

“可不是,俗话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殿下和那位都隔好多年了哟。”小全子扒拉着手指算日子。

王得志啧啧:“那位半夜不睡,就是惦记着你说的这回事,描眉画眼,对镜梳妆呢。”

“干爹说得在理,果然什么事情都逃不过干爹的这双慧眼!”小全子佩服地树起大拇指。

“嗯,嗯……”王得志嗯着嗯着突然暴起,举起拂尘就给小全子脑袋一下子,“在理,在理个你八辈子祖宗!你个狗东西,想害死咱家是不是!”

“不是啊,干爹,我没有哇!”

小全子猝不及防,被王得志追打得抱头鼠窜。

王得志气喘吁吁骂骂咧咧:“你个蠢货,你光晓得今日是咱主子好日子,你怎就不晓得今日是天下举子的好日子,考了三天的春闱就在今个结了!”

倘若他听信了小全子的荒唐猜测,跑到主子面前胡言乱语一通,岂不是老寿星上吊活腻了!

徐小娘子能梳妆打扮只为了会见五皇子殿下?狗都不信!

五殿下自己就不信。

王得志骂完小全子,神清气爽回去伺候陆濯用膳。

陆濯用膳不发出声音,枯着眉头,面无表情,一副食欲不振的样子。府里上下都高兴,就他不高兴。

这大约就是传说中的为情所困吧,像他们无根之人断然不会有这种烦恼。王大公公暗搓搓地自豪着,就看到陆濯把乌木筷子一搁。

王得志赶紧递茶水给他漱口,用了三盏后,陆濯的面色才好了一些。

他算是发现了,上辈子他这个皇帝当得有多糊涂!

这辈子他重生后,就把府里的人逐渐地换了一些,厨房里就来了新厨子,他的吃食从此大胜从前,甚至比上辈子御厨做的都好。

上辈子的御厨为什么不好好做膳,是不喜欢吗?

甚至拿小红蜡烛充当香肠搁在食案的最远边,企图蒙混过关。

难怪徐善觉得他不中用,毕竟跟着他连吃口好的都没有。徐善与他离心,御膳房难辞其咎。

陆濯难受,他这个人就是皮相过于善良、仁慈、逆来顺受了,他明明是那么歹毒的一个人,却根本没人当回事,甚至都想欺辱他。他长得像他早逝的亲娘兰美人,过于美貌是一种罪过。

陆濯坐到马车里时,还在想着他是如何罪孽深重这件事。

“殿下……殿下?”王得志试探地唤他,问,“您这是要往哪里去?”

陆濯禁足的这些天里,可是干脆利落把所有的邀请帖都回了,好似被伤了自尊,孤僻起来了,不愿再与人交际。

“去东市,添点新墨。”陆濯转了一下扇柄,轻描淡写。

府里库房不是还有好些墨锭子么。皇帝陛下在这方面从来没有克扣过儿子,何况五殿下素来以喜好文墨闻名,得到的这些赏赐更多一些。

还来东市添什么新墨哟。

王得志不敢说,王得志也不敢问。

他只晓得,东市往南,可就正对着宣平坊!

什么叫五殿下之心,路人皆知。

可惜转了半天,也没有什么狭路相逢。陆濯的脸色越发的冷淡,眉压着眼分外沉郁。

“哎哟,天色不早了哟!”王得志用袖子擦了擦额头,夸张地看天,给自家主子台阶下。

“确实,该回了。”陆濯颔首,“正好顺路去贡院,看一看今年士子的风采。”

王得志:“……”

不是,这个顺,是怎么个顺法,东市该如何顺到贡院去,绕大半个东城么?

贡院——

那可是春闱的考场啊。

“王得志,你要切记。”陆濯把折扇啪一收,一本正经道,“我去贡院,是关心春闱,可不是关心谁家小娘子。”

王得志:“……好的。”

不是说好了不提的吗?

他一个奴才,竟心疼起锦衣玉食的主子了,主子又要去白找气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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