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吴府下了血本来向戚府示好,其中少不了林贵妃和五皇子的意思。赵氏收下这份厚礼,就是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将戚家推上五皇子的贼船。

这番话她不能和赵氏明说,要是说了肯定被质疑从哪学来这些东西。

戚铃兰斟酌了一下言语,才道:“我虽然不知道吴府存了什么心思,但这道理总不会错。小娘昨日还说父亲时常念叨俭以养德,此事让父亲处置,恐怕也会做此想。”

赵氏愁道:“咱们刚才又不知道是这么贵重的礼物,现在人都走了,若是让人退回去岂不显得咱们不给面子?”

“吴府送礼又不是圣上赏赐,哪有不许退回的说法?小娘这是太过谨慎了。”戚铃兰不以为意。

如果吴府示好真是林贵妃和五皇子的意思,那今日送礼顶多算是试探,退回一次还会有第二次。等下个月初父亲回京,这样的事情还多着呢。

赵氏仍愁眉不展,右手拂在还没捂热的翡翠镯子上,“要我说咱们还是先留着,等将军回来了再做打算。”

戚铃兰心道和她讲道理是讲不通了,面上神情忽然严肃起来,“小娘,这里可是长安城,天子脚下!咱们戚家才进京城就收下兵部尚书如此贵重的礼物,你可知此事一旦传出去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赵氏听着她凌厉的语气果然被唬住了,和嬷嬷相视一眼交换了眼神,犹豫道:“那……那让人送回去?”

“刘叔跟着父亲十几年是见过世面的,让他去送。”

“诶。”

赵氏叹了口气,终究是听了戚铃兰的劝说,把吴府送来的东西放回箱子里,让人送了回去。

待戚铃兰离开之后,一直在一旁没说话的嬷嬷叹了口气。

赵氏刚捧起茶盏抿一口龙井,听到这声叹息又停住了,右手食指与拇指轻轻摁了下眉心,问道:“你又怎么了?”

“二夫人您怎么说也是长辈,方才真不该让一个小丫头牵着走。”

提起这事赵氏心理便闷得慌,音调登时提高了许多:“那我能如何?她是嫡女我是庶母,我还敢教训她吗?”

她还觉得见鬼了,这小丫头片子也是第一回进京城,又久在闺阁之中没什么见识,怎么说起话来一套一套?

嬷嬷听着赵氏像是抱怨的语气,眉眼之中若有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更多还是无可奈何。

真不知道将军是怎么想的,戚家里外都是二夫人操持着,已然和女主人无异,将军偏不肯给她一个继妻的名分。想来二夫人难做,心里也是不好受的。

午后京中下起淅淅沥沥的下雨,雨水落在屋檐上噼啪作响,随后沿着斜面滑下去,投入青石大地的怀抱。春风一拂,空气中弥漫着青草与泥土的气息,似乎还夹着桃花的清香。

站在回廊下看雨景确实唯美,但这样的天气最是烦人,道路湿滑不便行走,积水会浸污裙摆,只好在屋里寻些事做。

明禧殿中,林贵妃摘去护甲拿起剪刀给花瓶中的桃花修剪枝叶,一边剪着一边同大宫女韶言闲话。

“端信伯家眷已经到京城了吧?”

韶言欠身回道:“是,吴夫人已经按娘娘的指示给端信伯府送礼了,还不知伯府那位二夫人作何反应。”

林贵妃听着韶言回话,手上的动作不曾停下,利落地剪掉碍事的横枝。放下剪刀微微向后退了两步,觉着桃花顺眼了许多,她才牵动嘴角轻笑了一下,目光轻蔑:“一个战俘出身的女人能有什么心眼儿,怕是这辈子没见过这么贵重的东西。”

韶言附和道;“娘娘说的是。”

林贵妃挥了一下手,门口的小太监进来清扫了桌上的残枝弃叶。韶言上前扶贵妃坐上胡椅,转身沏了一壶六安瓜片。

林贵妃扯过毯子盖在膝上,左臂靠在扶手上,轻轻按揉太阳穴,“再过两日就是花朝春宴了,先前让人作的诗,伏生背下来没有?”

韶言奉上沏好的茶,退了半步颔首道:“奴婢今早问过小叶子,他说五殿下昨夜诵读了一宿,已经能背出大半了。”

“那就好,届时宴上诗会是个表现的时机,得让陛下知道咱们伏生是有才学的,不比那病秧子差。”林贵妃端起茶碗抿了一口便放下了。

韶言笑道:“娘娘放心,京中那些世家子弟有几个是有学问的,即便是真才子,也该知道不合时宜的文采不如无。”

“希望如此。”林贵妃叹了口气,随后话锋一转,目光中忽闪过寒意,“东宫那病秧子最近忙什么呢?”

“太子殿下自几日前被陛下训斥之后便一蹶不振,听说前儿个夜里还忽然昏厥了,梁太医去施了针才稍好些。”

林贵妃轻嗤一声,没再追问下去。

陆之珩也就是投胎投的准,占了个嫡子的名分,若非如此就他这身子骨哪里能坐上太子之位。

不过陛下正值壮年,往后的事情谁都说不准,保不齐就有那白发人送黑发人……即便他此刻占着储君之位,终究是不足为惧的。

东宫书房内,陆之珩平白打了个喷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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