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幼……”
这是一道满含着亲昵的呼唤声,尾音特地被拉长,本来带有孩童气息的清脆声,也在主人的情绪下,变得甜腻黏糊了起来。
左幼躺着的身体一僵,这是只有梵尔才会发出的声音。
她一时间不知道是装睡没听到,还是起身回应他的呼唤。
就这么迟疑了一瞬,那道声音却忽然拉近了不少:“幼幼,为什么又不理我,我做错了什么吗?”
带着点委屈,是左幼最擅长应付的梵尔状态。
但她完全发不出声音,甚至连睁开眼睛的动作也做不了,她现在浑身僵硬得像是冰冷的铁块人,每一个想做的动作都变得迟钝沉重。
就连大脑也不例外。
“幼幼?”
伴随着疑惑不解的声音,一道冰凉的触感从左幼的脸颊凉到她的心底,总算让她恢复了一点睁眼的力气。
左幼强迫自己拂开抚摸她脸颊的手,僵着身子起身,用惊讶掩饰惊恐:“梵尔,你、你怎么从镜子里出来了?”
梵尔火红的头发在壁灯微弱光芒地照耀下,也格外鲜艳耀眼。他碧绿的眼睛也似乎比从前亮了很多,里面正倒映着女孩的身影,“我得到了足够多的养分,也可以说是力量,所以我就能出来啦!”
他欢呼一声,语气活泼:“我可以自由自在地行动,还能不用再隔着镜子触碰幼幼你了!”
这话对左幼不异于是惊天噩耗,她只能寄希望于灯光暗淡,不能照清楚她苍白得过了头的脸。
她挤出笑容,像是感到很新鲜的光脚跳到了地板上,围着梵尔转圈打量。
左幼觉得自己大脑一片空白,她完全想不出该怎么应对梵尔,平时聊天毕竟还是她掌握着话题,站在主导地位上。
可现在,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梵尔说一句,她跟着也说一句。
梵尔任由左幼打量,目光却一直在左幼光着的脚上。他在左幼停下转圈后,准确无误地找到了她的鞋子,然后蹲了下来,轻轻抬起了左幼的一只脚。
“现在天气可不算热,你应该注意保护自己的身体。”梵尔小心翼翼地将鞋套进脚里,系好小皮鞋上的鞋扣后,又抬起另一只,重复着刚刚的动作。
左幼身体僵硬地站着,任由梵尔动作。她没有穿袜子,光脚穿上鞋后的感觉比站在地板上舒服不了多少。
但她压下了这份不适感,若无其事地晃了晃穿好了的鞋子,不经意道:“穿鞋做什么,我等下还要躺回沙发睡觉呢。”
梵尔尖尖的耳朵动了动,没说话,只是盯着左幼看。他眼里有着莫名的情绪,左幼被看得不自觉挺直了脊背,即便她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但身体却仍是不自主做出了防备的状态。
面前比她还要低上小半个头的男孩舌头反复舔了好几次尖牙,碧色眼眸在这灰暗中亮得仿若幽光。
左幼知道梵尔有一个陷入沉思后喜欢反复舔尖牙的习惯,她不知道此刻的梵尔在思考什么,只觉得心都慌张得提了起来。
莉莉女神保佑,千万别是跟她刚刚说的那句话有关!
一向不怎么信奉神明,尤其是对莉莉女神无感的左幼,都忍不住在心中祈祷了起来。
这场面实在是超出了她的预料,镜子里的梵尔都让她害怕,更别提面对面能碰到她的梵尔了!
“是啊。”梵尔像是思考完毕,不再舔舐自己的牙,而是缓慢地露出了一个笑容:“我真是做了一件很笨的事。”
左幼头皮发麻地哼了一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梵尔跟着坐在了旁边。
他侧头盯着左幼看,半晌后,用软软的、满是撒娇意味的声音说:“幼幼,我要离开你一段时间。”
左幼差点没控制住笑了出来。
“为什么?”左幼歪了歪头,让自己看着像是好奇,她实在是做不出更假的表情了。
“等下一次跟幼幼见面,幼幼就知道了。”梵尔随手撩起一绺头发把玩,只是在瞥到两种完全不相容的颜色时,表情微不可察地扭曲了一瞬。
左幼被他把玩的动作吸引了过去,惊讶地发现它银色部分比上次多了不少。上次看时,只有头发末端是银色,而现在,它却几乎占了一半。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询问他的变化。
“我该走了。”梵尔突然站了起来,望向某个方向。
左幼心里大喜,但面上还是很平淡的模样,只是微微皱了下眉。她不敢表现得太不舍,她害怕梵尔真的会因为她演得过于真实而留下来。
梵尔将烦躁隐于眼帘下,再次看向左幼时,又恢复成了笑容活泼的模样。
他踮起脚,在左幼眉心间落下了一个很轻很轻的吻。
“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幼幼,求你不要刻意遗忘我。”
左幼眼前一黑的上一秒,是梵尔在耳边低声的恳求。
再之后,她陷入了沉睡。
第二次睁眼,是白秀瑶动作温柔地叫醒了她。
左幼头发炸毛、有点茫然的小模样,看得白秀瑶既觉得心被可爱化了,又觉得有点点好笑,于是她笑着问道:“幼幼,睡迷糊了?”
左幼后知后觉地点点头,面无表情盯着镜子看了好一会儿,才软声软气开口:“妈妈,我想洗脸。”
万夫人站在透明的窗户前,神色是难得的温柔,还混杂着几分骄傲。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她还没有打理过的头发、脸庞上,让她的眼睛都多了几分不一样的色彩。她一直看着一个方向,那里有着一群逐渐接近这边的人。
她听见左幼的话后,没有移开视线,却是开心地、完全没有顾及礼仪地笑了起来:“辛苦我们幼幼了,天亮了,待会想要做什么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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