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间里一阵寂静,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筷子也不敢动一下。
大股东扭了扭肩,试图挣脱开,但那股落在他身上的力道更重了,压得人神经都发疼。
“林总,好歹我也是股东,给我个面子。”大股东好声好气。
他也不敢轻易去得罪林安,虽然这家公司的股份他手里最多,但他只有这一家公司,而林安的产业遍布A市,跟他闹崩,绝对没有好处。
林安仍压着他,另一只手一下一下点着桌面:“那你,老实点?”
大股东怔了一瞬。
他顺着林安的目光过去,在源头看见了一脸平静地坐在角落里的祁棠,男人气质温和如玉,与这种乌烟瘴气的酒桌饭局格格不入。
大股东瞬间悟了:“明白,明白。”
林安这才松开压着他的手,起身拎起椅子上的外套:“走了。”
说完还拍了拍大股东的肩。
“您慢走、慢走。”
林安路过祁棠时,歪头挑着狐狸眼看他:“走吗?”
祁棠优雅地放下筷子:“走。”
左右事情都谈完了,他再待在这儿也没什么用。
两人出餐厅时,外面正飘着细雪,在路灯下银白点点的很好看,就像是给世界加了个滤镜,气氛顿时变得唯美又浪漫。
林安拿出一杆烟,也不点,就虚虚地叼在嘴里解个瘾:
“下次谈合作,记得配个助理,这种酒桌上的事儿,总有人得做。”
他不想跟祁棠谈什么人情世故,告诉他商场上能忍则忍以及要适时曲意逢迎的道理。
林安这些年生意场上混久了,已经很难见到祁棠这种性子的人了,他下意识不想让对方去沾染这些低俗的事。
祁棠就是祁棠,他本该这样。
雪很轻,周围很静。
祁棠点了点头。
这时,手机忽然震动一下,祁棠从兜里去摸时,没拿稳给掉了下去,恰好就落在了一个水坑里。
慌忙捡起,祁棠用纸巾擦了擦,又把手机壳卸下,甩掉里面的水。
却没注意到手机壳里夹着的一张纸,晃晃悠悠地在风里飘落。
林安手一伸,接过来看才发现那是一张画。
就很纯粹的一幅彩铅,线条勾勒都还很青涩,甚至有些凌乱,但构图和上色十分大胆,不走常规路线。
画上的玫瑰小巧精致,偏粉色却又带点猩红,绿色的枝丫狂放又不羁地伸展开,茎身的刺十分尖利。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株玫瑰时,林安脑子里第一反应就是:跟祁棠好像。
“我高中画的。”祁棠把手机放好后,就着林安的手扫了一眼。
林安觉得很漂亮,看了又看:“这是玫瑰吗?”
祁棠摇头:“不是一般的玫瑰,这是野玫瑰。”
“这种玫瑰,生命力极强,再贫瘠的土地,也能扎根繁殖,年年打春就开,一开一大片,特别好看。”
祁棠的声音很缓,温柔得像飘落的雪。
林安勾唇笑:“能给我吗,我觉得很好看。”
祁棠回头看他,眼神定住,似有些诧异。
“这是我高中画的。”
林安点头:“嗯,我知道了。”
祁棠有些不理解:“我老师说,这幅画就是垃圾。”
不管是配色还是构架,都一塌糊涂,毫无艺术感可言,怎么会有人喜欢这么烂的画?
林安指腹摩挲着纸张他眼尖地捕捉到了玫瑰上很小的几滴泪痕,那斑驳的样子应该是在画画时留下的。
“你当时,画得很认真吧。”林安转移话题。
祁棠步子很缓:“嗯。”
那时他才高一,第一次接触画画,却遭到了反对。母亲希望他能把所有精力放在学习上,考个顶级大学。
但当时的祁棠,就喜欢画画,他觉得画画能释放被禁锢的思想和灵魂,画画让他感觉到自由。
这幅野玫瑰,就是某天他跟母亲吵完架后画的。
画的时候,他把自己幻想成一株野玫瑰,肆意地生长、发泄,不服输。
所以,这幅画也是他的精神世界,是他自己。
这些年,祁棠换了很多个手机,但这幅画一直被他完好地存在手机壳里。
林安又说:“喜欢画画,为什么不继续下去。”
他查过,祁棠大学学的是美术专业,本来是要继续保研进修的,不知为什么放弃了,回到国内成为了职场上一个普普通通的上班族。
祁棠垂着眸子,沉默了会儿才说:“现实和梦想,总要妥协一个。”
在家里破产欠债、弟弟还年幼,父母又没有能力供养的情况下,他妥协了自己的梦想。
下一刻,祁棠就感觉一只手拉住了自己,然后右手被牵起,那张野玫瑰的画被郑重地放在了他掌心。
握着他的那只手很软,骨节修长,被寒风冻得有点发白。
“喜欢,就坚持,如果没有坚持下去,就是不够喜欢。现实总会有很多借口,会想方设法制造坎坷让你放弃,希望你不用到了我这个年纪,才明白这些道理。”
“而且,这画上的野玫瑰,不就像你一样吗。我很喜欢。”
林安的嗓音很低沉,一字一句说得很慢,那双狐狸眼仍然是笑意盈盈不太正经。
祁棠却是被这话猛然击中,他感觉一股酥麻感从心脏扩散到四肢百骸。
那是一种被理解、被共鸣的欢/愉感。
喉咙动了动,有些干涩。
林安勾唇:“怎么,被大叔的魅力击倒了?”
祁棠看了他一眼,很快敛了心神。
目光又落在林安的手上:“你手好冷,冻着我了。”
林安也垂眸,然后在两人的注视下,指尖缓缓地从祁棠的掌心,插/入他的五指,形成十指交握的姿势。
“你手好暖,借我暖暖?”刻意咬重的尾音,听起来缱绻又暧昧。
祁棠没说话,平静地抽出自己的手。
林安挑眉:“真冷漠,都不知道照顾下老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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