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五一,武馆休假,吴青却习惯早起,下楼买早餐时,一辆车冲上了人行道,撞上了他。
他死了。
汽车连同尸骸撞进了一旁的电视机店,这些各种尺寸的电视机在播放同一个画面,同一个声音。
电影《老无所依》。
一个老警察看着少妇:
“即便是人与牛之间的斗争,胜负都犹未可知。”
…………
“咚!”
这么一声劲响,吴青却记不起是不是真的敲在了自个的后脑勺上,他脑中的记忆有些混乱。
他明明记得是出门买早饭却被车撞了来着,再醒来时,脑子里最后的记忆却不是撞了他的那车的模样,而是后脑勺的一声响,还有鼻尖萦绕的土腥味。
吴青捂着头,睁开眼,挣扎地从地上爬起。
“铃啷。”
随着吴青的爬起,一个执铃从吴青身上滚落。
一条在吴青身旁徘徊的野狗被吓得窜出了五六步,回首,见吴青并不复仆,才用瘦得没肉的股骨架子夹着半条尾巴逃走。
吴青环顾四周,郁郁葱葱,是一片小树林,清晨的冷空气使得他的脑子稍微清明了些,于是一些记忆得以被整理,分辨起来。
他确实是被车撞死的,而后脑勺的一声响,是他脑海中另外一股记忆的,这记忆是这具身体原主人的。
碰巧原主也叫吴青,十六岁,乾国南江省南余道余江县人。
有个哥哥和父亲在乡下务农,母亲早亡。
上个月从义工小学毕业后,便被在县城里的三叔吴老三给接到了城中。
三叔吴老三是一名剃头匠,也是蘇夫,丧妻而无子,年岁大了,需要有人替他养老送终。
来到县城后,托人作中,又进了一个镖局当学徒,哪里想到才一个月,镖局就散伙了。
今一大早大镖头召集了全部伙计,说了声“对不住诸位了”,镖局就此歇业,原主便要回在余江县城中的三叔家。
未曾想回家途中经过一个小树林时,后脑勺不知被何人敲了一下,了当的一命呜呼。
这是穿越了?吴青一时不能接受。
家人,好友,刚到手的两张张学友演唱会门票,还有他才立足下来的武馆……
全部,戛然而止!
…………
清早的曦光下。
穿着只有干净一个优处的衣裳,脸色麻木的的工人们组成的人河蠕动着。
中间穿插着徒劳无功的卖烟童,卖报童,拉二胡的盲女童。
如河中沚石般,货物累叠的板车,热汗淋漓的人力车,骡马驴牛,以及它们的操纵者。
街道两侧遍布的流乞,和他们脚边随处可见的排泄物与污水。
凡此总总,无不沿着东西走向的太平街蔓延开去。他们是往水东大桥去的,水东大桥后是余江县的水东,工厂多。
现在正是工厂上工前的时辰。
“呜~”
从水东方向遥传来的预备上工的汽笛声,尖锐的仿佛刀子,激得街面上的人们从臀到腿的肌肉俱是一紧,步子更快了。同样的一声汽笛,再响起就要等到晚上八点了,作换工笛声。
仿佛吴青前世,清末民初电影里的画面,但更真实,也更污浊。
这拥挤的人群中,满身泥土,细瘦的吴青一手扶着街墙,一手捂着头,跌跌撞撞的逆着人流而行。
几分钟后,吴青终于是耐不住了,背靠着街墙萁坐而下,随后是一声短促有力的怒骂。
“草!”
出门买个早饭也能被车撞死穿越?
一旁的地上有滩水,是昨夜夜雨的残痕,已经澄清,清得能照人。
水面上映出了他现在的模样。
黑而瘦,五官普通,唯有眼睛有点年轻人的神采,头发很茂密,就是透着黄颜色。像条瘦犬。
真难看。
吴青嘴角抽搐了下。试着握了握拳,还行,许是在镖局常干体力活,有些力气。但肯定没法和吴青前世练了二十来年武的身体相比,而且差得不少。
再看身上。
上半身套着件破旧的对襟背心,下半身是同样破旧的过膝短裤,脚上一双草鞋。
一辆模样圆润古典的黑色轿车从吴青面前呼啸而过,尘土飞扬,野蛮的“嘀嘀”喇叭声,驱赶着阻挡在面前的所有人。
吴青抬头看街面,触目皆是陌生,但脑子里,原主的记忆告诉他这是余江县老城区的太平街,前边街角还有家烟纸店,店前一个旧书摊。很熟悉。
正在吴青心思混乱的时候,一小块石子带着劲风射向吴青。
“啪!”
吴青迅速闪身躲过,石子打在了墙上回弹,他眼疾手快,反手接下石子并扣住,手腕和腰身同时转动,刚要将石子掷回去,就听见一迭连的喝骂。
“入你娘的,这是爷们的地盘,你哪来回哪,少在这里打摆子!”
吴青觑了眼来人。
驼背老头,一手拄着根拐杖,一手拎着个破碗,身上套了好几层破布,散发着恶臭,正死命瞪着吴青。
叫花?
吴青捏住小石子的手松了开来,石子“嗒”掉落在地,他从老乞丐身上收回视线,站起往原主家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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