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再帮我个忙呗。”于星朗把六本白纸封壳的书籍丢给道祖,道祖手忙脚乱的把书揣进了怀里,一手拍着于星朗的肩膀,俨然一副有事找大哥的样子,“有什么事你就说呗,咱们兄弟这么多年的感情了,什么请不请的,多伤和气啊!”

“你看这个南城毁坏的这么严重,还有那些人傀也是,要不你顺手就帮我修一修吧!”于星朗自然就坡下驴,轻描淡写的说道,“啧,这个工程有点”道祖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于星朗翻了翻白眼,又是一本书丢给他,而且从书页被风吹起的一角看来,似乎插图还上色了,道祖如获至宝,“唉呀,多不好意思啊,这剩下的就交给老哥我,你就放心吧!”

道祖双手掐印,翻飞如花,一股厚重的波动从他的身上缓缓涌出,然后蓦然变大,然后浸没了整个咫尺城,无数灰尘飞起,沿着落地的轨迹缓缓倒退,接着是小块的碎石,无数的光影在空中倒流,甚至连刚才被爆炸掀起的冲击波都从无名处汇聚,背后的大树被巨大的力量托举起来,狠狠的栽回树洞,翻出的土壤也被那股厚重力量抚平,这种奇幻的场景显得蔚为壮观。

“你你你你不是说你已经散道了嘛?怎么还能做到这种天谴的行为?”身为诞生于时光长河中的神灵,算命先生自然率先感应的出来这根本不是在修复,而是把时间往回拉扯,很快柳衢街已经恢复了江素和于星朗来时人声鼎沸的繁华模样,算命先生格外珍惜的那张椅子上的裂缝也缓缓弥合了,不过很明显现在他的注意力已经不在那张椅子上了。

“小子,十五境哪怕再孱弱也是十五境修士,你不会真的觉得十二高位神的前三位能够有机会替补五位至高吧?他们差的可不止是境界。”道祖散去印诀,眼见身后的大树已经恢复完成,又跑回大树底下坐着的,顺便感慨到:“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老窝啊!”“老李,你看这是什么。”于星朗注意到一层浮土下露出一个尖角,随手扯出,竟是一本书皮脏兮兮的书。

“嘿嘿嘿,没想到啊!老道我这衣服都快塞不下了。”道祖拍着被高高撑起的衣服,书的棱角将本来宽松的道袍撑的高高鼓起,让原本看似干瘦的道祖的身形竟然有些伟岸,如果不是他脸上久久没有收敛的猥琐笑容,看起来还真的像那么回事,不过这也不能怪道祖,连同儒圣佛祖在内为了踏入那个境界,他们也都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导致他们在精神上也略有偏差,本应清静随性的道祖变得好色,接人待物温文尔雅的儒圣则变得脾气火爆,一心向佛的佛祖普度众生,却始终挣扎在入魔的边缘。

“小江姑娘,我有一件事想要对你说,你可愿意一听?”道祖揉了揉笑得有些僵硬脸颊,收敛了脸上猥琐的笑意,一阵正经的看着江素,江素则略显迟疑的看了一眼于星朗,于星朗笑着点了点头,江素才走到道祖身边,规规矩矩的跪坐在道祖的身边,“二位,能否稍微避嫌?”道祖又笑眯眯的向算命先生和于星朗使了个眼色,“不是,我还用得着避嫌嘛?我好歹也是她的丈夫啊!”于星朗的脸顿时垮了下去。

“老老实实的滚蛋,别和我玩这一套,这都是我玩剩下的。”道祖扣着鼻子不屑的挥了挥手,还是算命先生生拉硬拽才把他拖走的,眼见着两人走远,道祖才又开始一本正经起来,轻轻叹了口气,神色郑重的看着江素问道:“小丫头片子,你愿不愿意相信我?”“既然月尘如此相信您,我又有什么理由不相信呢?”江素神色诚恳的点了点头,提到于星朗时嘴角微微上扬,整个人都明媚了几分。

“那我问你的问题,你如实回答可以嘛?”道祖眼中道义流转,但是眼前的女子他竟然看不真切,不像福地里的其他人,一眼望去都是粗糙的线条勾勒,如同纸上拙劣的的涂鸦,唯有眼前女子浓墨重彩的像是要从纸中溢出,一张白纸上只有女子所过之处方才灵动,与其说江素在咫尺福地中,倒不如说咫尺福地就是围绕着江素构建的。

“嗯,您问吧。”江素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在你的时间里于新郎是不是已经死了。”听到道祖的问题,江素的脸色瞬间惨白,如同被抽走了内心的支柱,但是还是轻轻的点了点头,“确实如此。”之后再无下文,整个人都因为这句话变得神色恍惚起来,“你有没有想过眼前的于星朗是因为你过于想念而产生的幻觉呢?”道祖看着面前脸色苍白的女子,心里也在微微叹息。

“可是我又怎么会觉得他是假的呢?”女子眼波流转,一层水雾已经弥漫在了她的美眸当中,虽然不断在眼眶中打转,但是并未落下,“是啊!太多人都被自己的执念限制,一度到了无法自拔的程度,现在的他就像一个孤魂野鬼,或者说连孤魂野鬼也不如,因为孤魂野鬼好歹也还有独属于自己的魂魄,但是他的却已经破碎不堪,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他的灵魂破而不散,但是这么下去,他会连最后转世的机会也失去,彻底消弥于人间。”道祖在江素的身上仿佛看到了另一个女子的模样,两人在对待某件事时的状态太过于相似。

“但是我更好奇的是你是怎么做到在这个小天地中跨越时空的呢?时空的隔阂就算于星朗也没有打破,他之所以能进到这座城中或多或少的还有你的缘故吧!不止是你不属于这个时空,连他也不属于,他之所以能来到现在,纯粹是因为你的执念影响,你像是一个黑暗中的灯塔,在他迷失时将他带来了此处。”

“我也不知道我是如何来到现在的,在他走后我发现每隔几天就会重新回到他离开的那天,不断的循环,在那段时间里我是无法离开咫尺城的,过了很久很久,我的样貌也停留在很久之前,直到那天我忽然发现自己好像不再受到咫尺城范围的限制了,然后我走出了城,看到了大黄从天上落下,又看见了他的身影,那时我很惊喜,于是我就陪着大黄一起等他”女子兴许是因为悲伤的缘故,有些语无伦次。“你还记得那天的那个巷子在哪嘛?”道祖从女子的话里尽量的筛选出有用的线索,“记得,需要我带您去嘛?”女子搓了搓脸,其实等了四十年的时间之后,这段时间能够再次与于新郎相逢,她已经心满意足了,道祖听到她的话却笑着摇了摇头,“你就算回去找也找不到的,那个巷子是不存在于现实当中的,只有人在无意识的状态时才能到达,而且进出门皆需要钥匙,你和于新郎就是彼此的钥匙,现在你们都在里面,谁来帮你们开门?”

“现在最重要的是把月尘送回去嘛?”江素虽然不舍,但是听说在涉及到于星朗的身家性命之后,还是选择了放弃自己不切实际的想法,自己既然不会死,等下去也迟早会再次和于星朗重逢,痴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即使把他送回去,他如果放不下心里的执念,也只会落得魂飞魄散的下场,更重要的是你能够说服他,让他放下。”道祖把这个最残忍的问题丢给了江素,解铃还须系铃人,缘起缘灭,缘灭缘起,何苦来哉啊!

“嗯,我明白了,谢谢您,不过能不能再给我们一段时间?”江素撩了撩耳边的头发,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在心里默默做了决定,“嗯,我给你们三个月的时间,三个月之后来此找我便是。”道祖点了点头,算是应允了江素的恳求,三个月的时间已经是极限,其实这件事也是那个老朋友托付给他的,眼前的女子与于星朗互为执念,所以于星朗才会以这种介于生死间的状态活着,否则他早就去投胎了。

“来了来了,怎么了?阿素,你的眼睛怎么红了?是不是这个老王八蛋欺负你了?”于星朗撸了撸袖子,怒视着道祖,道祖则是一脸无辜的看着于星朗,用唇语对着于星朗说道:“你看我像那种人嘛?”“没事,没事,不是道祖的原因,月尘,别这样。”江素轻轻的拉扯着于星朗的袖子,于星朗只得恶狠狠的瞪了道祖一眼,转身安慰阿素去了,不愿走,非得让自己走,这倒好,还把自己媳妇儿欺负哭了,哪有这样的道理?

“我们去走走吧,月尘。”江素收拾好情绪,对着于星朗勉强的露出一个笑容,看的于星朗更加心疼,但是在江素的央求下才没有再和道祖计较,然后陪着江素一同走进了人流当中,看着二人的身影最终消失在人群当中,道祖才松了一口气,然后从怀里掏出了那本太白斋记,从中拿出了一个书签当着算命先生的面揉碎,冷声警告道:“下不为例!”

看着道祖冰冷的眼神,顿时一滴冷汗从算命先生的额角流了下来,这种拙劣手段也确实瞒不住道祖,看着于星朗消失的方向,他还是小心翼翼的问道:“他真的是一个濒死之人嘛?”“剩下三个月寿命是真的,濒死也是真的,他自己没有察觉还是真的,但是如果他想杀你,哪怕还剩最后一口气,你信不信你都逃不了?”道祖沾着口水,翻开了太白斋记的第一页,被晾在一边的算命先生已是噤若寒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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