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夫人是最怕家里再闹出事来的,见事态有平息的动向,就又劝和起来。
如此贾赦也不好再作他态,复骂了两句,便斥道:“还在这里做什么,还不滚回去那边去?你记好了,以后没我的传唤,你不必再回来,连请安也免了,省得我见了生气。”
听见贾赦这话,贾琏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
他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在这个世道,老子就是王法,就是天!
要想反天,风险实在太高,甚至以他当前的地位来说,反抗贾赦,就是找死!
所以,面对贾赦的怒火,他唯一的选择只有平息。
故而才演了这么一出先发制人,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把戏。
总算结果还行,他也暂时不用考虑是弃剑而逃,还是持剑反杀之后再逃等九死一生的方案了。
“还不滚?”
贾赦心情烦闷,看贾琏放下剑之后迟迟不走,便再次喝道。
却见贾琏迟疑再三,竟再次伏请:“儿子自知罪孽深重,本该一死。我死且罢,然我之身体发肤,身上的一切,都是老爷恩赐,而今我不但未曾报答老爷的生养之恩,倘或今日因我之过,还要累及老爷名声,便是死了,儿子心中也实为不安……”
贾琏虽然说得含蓄,但是他相信无论贾赦,还是邢夫人,都能听得明白。
诚然今日之事若是传出去,他会声名尽丧。
但是,对贾赦而言,又何尝不是?
更有甚者,他只不过是国公府一个公子哥,闹出这样的事,他大不了闭门不出,任由别人笑谈就罢了。
但是对贾赦而言,可就惨了。
他身上袭着祖宗爵位,位居一品,便是入朝听政,也是靠在前列。
越是尊贵的人,越是在意体面,他不相信,贾赦会乐意让外面的人,甚至是朝中同僚对他指指点点。
果然,贾赦在听了他的话之后,胸口明显起伏了好几下。
忽然抓起面前玉白色的茶盏,狠狠的朝着贾琏头上砸去。
纵然是贾琏有所防备,第一时间躲避,茶盏还是落在他的肩上。
剧烈的疼痛令贾琏连忙低头,不让眼中的冷意被屋里的两人瞧见。
果然只有亲身感受了这种欺压和折辱,才能深切体会到原身的愤怒和怨恨。
面对一个对自己动辄打骂,分毫不顾尊严、死活的父亲,任何人,都不会留存父子情义。
在原身心里,早就巴不得老东西早死早好……
如此甚好,倒也合了他的意,往后行事,便不用顾忌那许多了。
“该死的畜生,你还好意思说,祖宗的脸都要让你丢尽了!”
贾赦兀自喝骂,一边在桌上扫视。
幸好此时桌上除了那件他刚刚买来,实在舍不得丢出去的前代瓷壶之外,再无趁手之物。
见贾赦再怒,邢夫人忙劝:“琏儿纵然有错,老爷打也打过了,琏儿他自己也认了错。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如今之计,还是使个法子,莫让今日之事传出去才好。”
“那你说怎么办?”
相比较处置贾琏,贾赦果然更在乎他自己的名声。
邢夫人本就缺少才干,此时被问,支吾半日也无法回话,场面一时安静。
“儿子无意为自己开罪,只是为了老爷的名声计,等会回去之后,倘或凤丫头问起儿子身上的伤势从何而来,儿子只说不慎将老爷书房珍藏多年,十分珍爱的紫晶翡翠玉瓶打破,老爷一时生气,这才打了我两下。”贾琏抬起头,神态平和。
贾赦和邢夫人闻言都下意识的看向角落里,一只体型不大,但一眼看去就珍稀无比的翡翠玉瓶,明白了贾琏的意思。
没错,平息了贾赦的怒火之后,贾琏并不急于一走了之。
他还想挽救一下自己的名声。
豪门大族中,本来就是非多,很多都是捕风捉影,似是而非。
所以,只要贾赦不再追究他,甚至愿意给他掩护,就能将今日之事最大限度的遮掩下去。
今日这东跨院里闹起的风波,相信两府中很多人都会耳闻。他们必须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至于相不相信,那就不知道了,反正,也不会有人来求证。
而至于贾赦愿不愿意给他掩护,贾琏相信,为了他自己的名声,贾赦会同意的。
果然,贾赦虽然越想越气,但是最终还是默认了贾琏的说法,只是越发对贾琏没有好脸色,阴着脸好一通叱骂。
对此贾琏心里分毫不生气,面上谦卑的领着,等着贾赦骂的没劲了,才告退离开。
……
邢夫人见事情平息,屋里也没别人,她便对贾赦道:“老爷,梅姨娘对老爷不忠,还敢勾引琏儿,这种不知廉耻的女人,留着迟早是祸害,不如趁早打发了,或者直接打死……”
贾赦道:“方才我已经问过了,是琏儿这个畜生威逼的她。”
“可是……”
“好了,刚发生了这样的事,你回头就把她打发了,岂不明白告诉世人?那我的颜面还要不要了?”
邢夫人心中失望,倒也不敢再多言,转而看向那翡翠玉瓶,“老爷,若按琏儿所言,这件玉瓶大概也不便再留在这儿,叫人看了生疑。若是平白砸了也可惜,不如把它交给我,我使人偷偷带出去,也能换些银子回来。”
贾赦心中虽然不舍,但是为了自己的颜面着想,也只能依了。
邢夫人便眉开眼笑起来。
今儿也不算白来,虽然换回来的银子她得交给贾赦,但是过了她的手,总也有些好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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