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夜,城中灯火渐寂,繁华暂息,唯有左相书房中的灯却还亮着。左相府中的家眷下人们早已对此见怪不怪,左相正妻满意地听到侍女回报说左相今日并没有去了哪个侧室的房内,而是留在了书房,也就吹了灯,独自一人就了寝。

毕竟在他们的心中,左相一贯便是勤于理政的形象,每月总有那么几日是在书房中过夜的。

夜深人静,窗前烛影微动,却是不见书房中哪里还有左相的身影。细看之下,那巨大的卷宗台边缘,还看得出几丝细细的划痕。

阴暗的石室中,渐渐响起长靴踏地的声音,回荡在潮湿的空气中,激起人心底更深层的寒意。转过一个转角,左相满意地看见白川已在石室的另一头毕恭毕敬地低头等候。

若是这小子拿到了我要的东西,留着他就没有用了。左相一边这样想着,一边面上作出假惺惺的慈爱来,“好孩子,快把义父要的东西拿出来吧。”

即使是已经按捺不住心中的贪婪,处处谨慎的左相此时也并未离白川太近。心机深沉之人做得太久,他早已不信任任何一个人。

看着白川从贴身处取出一个布包,展开后正是太后的虎符,胜利近在眼前的狂喜之下,左相终于撕下了他的假面,眼中的贪婪溢于言表。一个箭步上前,从白川手中接过虎符,“好,好——”

话音戛然而止,左相不可置信地看着手中之物。这分明就是自己当年用尽方法都没有从小白川身上找到的虎符,今日却突然地被白川拿出,叫左相如何不肝胆俱裂。

再抬头,白川的身形半隐没入黑暗之中,一双眼在远处烛火摇曳的映照之下忽明忽暗。恍惚间,竟与左相记忆中那人的模样重合了起来。

左相大骇,用颤抖的手指指向白川,“你……你……”

毫不迟疑,左相迅速转身,想要去触发石墙转角处的机关。那是一个巨大的铁笼,触发后便会将白川牢牢罩在其中。

然而就在刚刚,在白川的刻意引导下,左相没有意识到,自己主动与触手可及的机关拉开了距离,来到了白川的面前。

白川显然比他更快。电光火石之间,白川便已经掠至左相身前,将其一脚踩翻在地。

意识到自己无法在白川的手下逃脱,左相慌乱之下刚想要开口求饶,可白川却不愿再和他过多废话,干脆利落地结果了他的性命。

一刀毙命,这已是白川最大的仁慈。

小心地没有让自己的身上溅到一点血迹,确认现场没有留下自己的任何痕迹,白川没有再去管左相的尸体,而是顺着左相来时的路,踏上了自己并不熟悉的石阶。

一边走,一边用布擦拭着从左相手中拿回的虎符,好似上面沾了什么脏东西一般。

密道尽头,白川一眼就看到了墙上一个微小的凸起。白川没有去管,而是继续向下摸索,直到在靠近脚踝的高度,找到一个更为隐蔽的机关。

轻轻按下,面前的墙壁无声向一旁滑开。门后,赫然是一个与左相书房的陈设如出一辙的房间。

架子上,卷宗、账册,密密麻麻记载着这些年的私盐贩运、流水明细,触目惊心。

长夜漫漫,书房里,桌上的灯,还在明明灭灭地跳动着烛火。

第二日,劲爆的消息从宫墙中飞出,传遍了大街小巷。说的是多年前的白将军终得沉冤昭雪,原来那正义凌然的左相柳文才是真正的叛国之人。

哦,他已经不再是左相了,而是大岚皇朝的通缉罪人。

据说那小皇帝格外器重左相,将其奉为帝师,还已将左相嫡女定为皇后人选,一派深情。就算是出了这样天大的事,小皇帝也不惜忤逆太后,要保下左相全族其余人的性命,只是贬为庶民。

可左相,竟然畏罪潜逃了。而且定是提前收到了消息,早已远远地逃了,要不怎么会皇城的禁卫军出动,也找不到柳文这么大个人?

太后大怒,直接下旨抄了左相的家,连带着诛了九族。即便如此,左相还是没有出现,就任由全族人一同承担他一人之过,当真是冷血无情。

谣言传得有鼻子有眼,不明真相的人听来几是深信不疑。

相府的被夷为平地,不久之后,太后便下令在相府的原址建造一座祠堂,供奉曾因前朝冤案而亡的人们。这是皇室迟来的弥补,也是对后来官员的警示。

不明真相的传谣者永远不会知道,左相已经连同无数肮脏的秘密一起,永远地留在了那个阴冷潮湿的地下室中,静待百年后化作白骨,用灵魂永恒地向英烈们忏悔。

而这些,都已经是后话了。

前朝冤案翻案后,齐太后下令全国斋戒三天,以示默哀。可三天还没有过完,一段皇室秘辛又悄悄流传在了民间,只这次,所有人都是私下里讨论,没有敢拿到明面上来大声说的。

——你听说了吗,皇上疯啦!

——听说啊,是因为亲眼看到心上人被砍了脑袋!

——说不准就是那太后自己有野心,想要独揽大权才……

——嘘!你不要脑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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