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元宵节,由于圣上五十大寿,今年的花灯比往年格外精致。大街上挤满了人,小贩们的生意火爆,收钱收的满脸笑,叫卖声一声比一声响亮。大户人家的小姐难得出来一趟,早就被各式各样的花灯挑乱了眼,身边的仆人们忙的要死,既怕挤着家里的小姐,又怕小姐被花子拐走。不远处的公子哥们拿着摇扇对花灯上的谜题思来想去,还有人争执了起来。大街上人来人往,好一派热火朝天的太平盛世。

这些热闹都与京郊的一处庙堂无关。说是寺庙,不过就是个破败不堪的小房子,里面供奉的石像没了头,也看不出是哪位菩萨真人。这里素来都是乞丐的聚集所,今日元宵节,虽不能进城,但外面都有施粥舍面的摊子,他们都往那里去了。只一个没剃度的和尚,坐在石像面前念念有词。

乞丐们都不理他,没剃度的和尚算什么和尚,僧不僧俗不俗的。只见他穿的破烂,胡子头发一团乱,平时也不说话,众人只当他是个疯子哑巴。

城里放起了烟花炮仗,五颜六色,好不绚丽。和尚也不念了,挣扎着爬了起来,许是坐得久了,还踉跄了一下。和尚扶着没了门的门框,摸着怀中帕子,愣愣地念道:“陋室空堂,当年笏满床。衰草枯杨,曾为歌舞场。。。”

细看那人的多情眼,枯瘦但还算玉色面庞,有几分荣国府贾宝玉的影子。

不,这就是宝玉!

当年贾府被抄,族人流放,全靠北静王相助,才逃过牢狱之灾。宝玉看透了前因后果随一道一僧出走,可心中始终放不下,苦修多年,守在黛玉墓前,只愿能与她相见。可时间越长,希望便更加渺茫,更觉得这就是个骗局。宝玉心里明白得很,只是不愿相信罢了。

最后连赖头和尚跛脚道士都不见了,宝玉彻底崩溃,临死前也不再挣扎,回到故地。看着原先的荣国府早已赏赐给新贵,大观园也不知被何人买了去。又想起从前种种,再也忍不住大哭一顿,‘哇’的一口,吐了一滩血。

宝玉此时再也撑不住了,缓缓闭上眼睛心里还在念叨着不知说过多少遍的话:各路佛祖菩萨、神仙真人。我家能有今日,全是咎由自取,不干林黛玉任何事,请保佑,保佑她下辈子一生顺遂,平安喜乐。一阵金光袭来,宝玉也不觉得刺眼,仿佛看到了那天他与黛玉共读西厢的情景,微笑的倒下了。

宝玉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觉得脑袋奇痛无比,仔细一瞧,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架子床上。还没想清楚怎么回事,可人听到动静,拨开纱帐,见宝玉醒了,忙回身叫道:“宝玉醒了,快告诉老太太,太太宝玉醒了!”

宝玉听了这话,一时愣住了,心里想,这不是可人吗?怎么回事,可人不是在自己六岁的时候一病过去了吗。这样一想,便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可人见宝玉不说话,以为宝玉被贾政吓着了。正要出言安慰几句,贾母来了,“宝玉醒了?快让我看看。”可人听了,连忙替宝玉掖了掖被子,起身先迎了出去,扶着贾母进来,道;“老太太,二爷醒了,您别着急。”

贾母这才微微安心,扶床坐下,摸着宝玉的小脸道:“宝玉,身上可有哪里不舒服?”

宝玉看着最疼爱自己的贾母,想起这么多年的委屈,忍不住扑进贾母怀中大哭起来。贾母心疼的搂着宝玉,连声安慰道:“我的心肝儿,别怕别怕,万事有老祖宗在呢。”

王夫人离得远,一路赶来,还没进院子就听见哭声,还以为宝玉怎么了,吓得几乎要晕了过去,周瑞家的在一旁扶住,劝道:“太太这时候可要撑住,还是先进去看看二爷如何了。”

王夫人回过神来,强忍悲痛,进了屋子。众人见状纷纷行礼,王夫人只顾着宝玉,见宝玉总算醒了,也松了一口气,见宝玉大哭,落泪道:“你若平日里多少看些书,任再多闲言碎语,也不会引你父亲生气。”

不说还罢,贾母听了这话大怒,骂道:“哼,什么读书不读书,不过是瞧着我偏疼宝玉些,那些小老婆脏婆子生了这么多闲言碎语。这个家竟住不得了,索性把我赶出去,看你们还有什么可说的!”

一席话说的众人忙道不敢,连连请罪。贾政正要进屋,听得贾母说了这话,也不敢进来,就在外面踌躇着。

原来是贾政在赵姨娘处歇息,听她说一些小儿子贾环的平日一些趣事,不知怎么说到宝玉身上,夸他胭脂做得极好,还把彩霞从王夫人处偷来的给贾政看。贾政大怒,第二日趁着宝玉前来请安,考问功课,见宝玉前言不搭后语,更是火上浇油,拿起戒尺便要打,许是离得太近,宝玉与身后的贾环绊在一起。贾环倒没什么事,苦了宝玉是仰头倒下的,就没再起来。

贾母得知此事,把贾政骂了个狗血淋头,宝玉昏睡的这些日子,贾政挨的骂比他前半生挨得都多。宝玉是他的嫡子,贾政心里也很着急,听说宝玉醒了,急忙赶来看看。突然听见宝玉哎呦一声,众人围成一团,宝玉摸着后脑勺喊着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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