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恪当然是不觉得尴尬,小太子显然也不觉得,现场尴尬的只有姜宁一个人。
为了让自己的脚趾不要抠得太用力,姜宁摘了几个枇杷递给姬恪。
“大人要不要吃些枇杷,很甜的。”
“没胃口。”
姬恪转身坐到那张小凳子上,这么高的个子缩在一处,他竟然也能坐得优雅规矩。
他坐下后没有开口,反而是静静地打量着这间厨房。
以往姬恪很少在折月殿用饭,他平日里要么是出去宴客,要么是陪太子吃,倒是没怎么观察过这里。
这厨房原先是这模样吗?
两人高的木架上放着许多花瓣、果干,厨房角落也堆了好几个木桶,凑近了还能闻到隐隐的酒香。
姬恪起身看着那架子上阴着的花瓣,略一挑眉。
“我听闻,近日御花园里玫瑰凋谢的速度极快,花瓣都不翼而飞了,原是到了你这里。”
姜宁将碾碎的川贝放到即将出锅的枇杷膏中,搅了搅,又赶紧走了过去。
“是,但属下都是捡的花瓣,没有摘了。”
玫瑰花期原本就短,风一吹便扑簌簌地落一地,但这些都不是姜宁摘的,而是周淑妃一片片捡来的。
由于惧怕姬恪,她每次都只敢用布包着花瓣放在折月殿门口,留下一张“你知我知”的纸条,上面写着——
“与其成为花泥,不如做成美食”
光是看着纸条,周淑妃那细细的眉、忧愁的笑立马浮现眼前,耳边回荡着她的纤细的声音。
虽然是纸条,在姜宁看来却莫名像给她发了语音。
也许是没事做,也许是怕她辣手摧花,周淑妃在地上花瓣发黄前,全都捡到了折月殿。
姜宁实在做不完,只好用玫瑰酿了酒。
“你酿了酒?”
姜宁点点头:“大人,玫瑰酒美容养颜。”
姬恪看着她,随后黑眸转向那个小酒坛:“看来是很懂花,不如我房前的那些兰花都交给你摆弄。”
姜宁摇摇头,不太赞同:“大人,兰花不好吃啊。”
姬恪转眼静静看着她,微红的唇抿起,润泽的黑眸里倒映着姜宁恍然大悟的神情。
“开个玩笑。”她尴尬地回道:“……大人,属下不会养兰花。”
姜宁想起来了,姬恪极其宝贝他的兰花,宫里有专门的花匠照顾。
那些祖宗水多了不行、少了又干,暴晒了还要恹,让她来照顾不是给她添堵吗?
“不养兰花,那西北角的那棵桂树给你养。”姬恪站起身,略微苍白的手指理了下衣襟,随后抬眼看她。
“不做白工,给你涨月薪,但八月我要闻到桂香。”
“多谢大人。”姜宁挺直腰背:“实不相瞒,属下对种桂树颇有心得。”
姜宁现在不缺原材料、不缺手艺,唯一缺的就是钱。
据她打探的消息,皇城的房子要买下来可不便宜,更别说要在人流量大的地方开餐馆。
“既如此,那棵桂树便交给你照顾了,省得你再带人上山下海。”
姬恪轻飘飘地抛下这句话,抬脚走到了锅边,看着里面渐渐浓稠的枇杷膏。
“这就算熬好了吗?”
姜宁也过去看了眼,用勺子搅了搅。
浓稠的枇杷膏还热着,舀进瓷罐时像是滴了一条金色的瀑布,在阳光下闪着点点星光,层层叠叠地堆积在其中,散出的热气也飘着清甜的枇杷香。
她点点头:“好了。”
小太子看着她动作,不禁问道:“孤也可以吃吗?”
“这个咳嗽的时候化一碗就好,不能常喝,而且,这是专门给大人熬的。”
看着小太子抿起的嘴角,姜宁笑道:“但是殿下有自己的奶茶,那个大人可喝不了。”
小太子这才笑逐颜开,对她做了个拉勾盖章的动作。
姬恪细细看了那罐枇杷膏一眼,这才转身看着小太子。
“殿下也玩得开心了,是不是该同奴才回去温习了。”
这完全不是疑问句,小太子没有回答是与否的权利,只能乖乖垂着头跟着大批人走了。
盖章的问题再度解决,姜宁做着自己朴素的发财梦,挥手和两大老板告别。
一转身,眼熟的布包再次出现在折月殿门口,这次上方的纸条只写了一半——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
随后是一大个墨点。
不难猜测,应该是诗情画意抒发到一半,突然发现姬恪本人就在折月殿,吓得笔都顿在了纸上。
嘶……怎么感觉像是交了一个爱在深夜感伤人生的网友。
姜宁笑着抱起布包,将一片片干净的花瓣铺在竹筛上,等它们慢慢阴干。
下次给周淑妃做些玫瑰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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