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人声的靠近,御膳房门口走出一个目眦欲裂的人。
他身体微胖,头发梳得整齐,肩上搭着一块毛巾,那双眼瞪如铜铃,原本不吓人,却因为里面布满血丝而显得有些可怖。
姜宁扶着额头,看向眼前这个拿着饭勺的人。
他环视一圈,深吸口气大声吼道:“能不能动起来?还有几个宫的菜没上,你们停在这里做甚!”
其余人多看了姜宁一眼,眼神各异,随后又匆匆去忙自己的了。
那个问话的小太监倒吸口气,睨了下姜宁头上的红痕,快步走到那人身边。
“大监,那个姑娘是姜宁,她被咱砸到了。”
那人瞪如铜铃的眼睛看下去,上下打量一番,从身上翻出一张纸条给她。
“拿去御医那里领伤药,再去领点银子做赔偿,御膳房危险,不是你这种做讨巧小食的人来的。”
话刚撂下,他便带着那个小太监进了御膳房,没再多看姜宁一眼。
无辜受伤的姜某人:“???”
这人这么冲,肯定就是姬恪口中那个脾气火爆的掌膳大监了。
和姬恪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嘛,完全比不了。
姜宁深吸口气,随便揉了揉额头便往前走,在门口太监刚要开口时掏出了那块通行令。
“有牌。”她笑眯眯地开口,头上的红痕都显得不那么夸张了。
那两个太监正准备斥责她,这下只能憋在喉咙,吐出两个字:“请进。”
姜宁不知道,她拿的通行令是姬恪独有的,在宫内就算是要上天入海都去得。
她揣好木牌,一脚踏进了进去。
御膳房很宽敞,至少有两个折月殿这么大,房屋呈回字形,干净整洁。
左厢房码放着食材,右厢房排列着做好的菜,中间则是好几个厨子在掌勺。
她又走近观察了一会儿。
各种食材分类堆放,做好的菜也被装进食盒,贴上了字条以便区分,一切都井井有条,即便人多也没有显得杂乱无章。
这等做事风格,除了姬恪她再想不到别人,不过倒是没想到他连御膳房做菜都得管。
若是能把他挖来给她管酒楼……等等,她这是吃了几颗花生米,竟然敢想这种事。
姬恪不在宫里待着,凭什么替她管酒楼?
姜宁收回思绪,躲过忙碌的宫人,站在做菜的主房前。
房里那个掌膳大监正四处巡看尝味道,一下说这个淡了,那个腻了,倒有一点随时都在上头的感觉。
他刚放下筷子,转头就看到了房门口正对他笑的姜宁。
“谁放你进来的?反了他不成?”
掌膳大监撸起袖子,正要上前来将姜宁拎出去,下一刻便因为她手中的通行令停下了脚步。
他深吸口气,压下自己的急脾气:“你来御膳房有事?”
“本来只有一件,现在有两件了。”姜宁指指自己的额头,眼睛弯弯的,笑意不减。
“其一是我的头,银子倒不用了,一句道歉总该有吧?”
这位掌膳大监看她一眼,撇撇嘴:“其二呢?”
“其二就是我想在御膳房要一处能常待的地,听说要大监的批文,就想来问问怎么能得。”
掌膳大监眼睛一瞪,硕大的眼睛盯着她,语气不善。
“你常待御膳房做什么?可别忘了,你只是来给大人做菜的,不是咱们宫里人。”
因为她的话,周围来往的宫女也时不时瞟一眼,姜宁一时间又成了人群焦点。
她心里暗忖,这两人敌意未免浓了一些,正经要肯定要不到……
正在这时,她脑子里突然想起姬恪临走前说的那句话。
【掌膳大监是宫里老人了,脾气火爆,受不得激,你可要注意一些。】
受不得激?
那不正好吗。
姜宁此刻才是真的笑了出来,她看着眼前两人,主动放大了声音。
“怎么?怕我来了之后比过你们?御膳房也就这样了,连我这个乡野厨子都怕。”
果不其然,掌膳大监嘶了一声,怒极反笑:“你什么意思?”
姜宁靠着门框,探头往厨房里看了一眼。
“做的菜味杂色暗,火候控制得不到位,菜品也少,难怪姬大人要从宫外招厨子。”
姜宁不知道,她这话可是踩了掌膳大监的大雷。
他在宫里几十年,一直伺候的都是天子,他们都对他的厨艺赞不绝口。
但五年前皇帝薨逝,变故丛生,宫里一夜之间仿佛易了主。
他伺候的人从天子成了宦官不说,这姬恪还越吃越少,后来甚至在宫外遍寻名厨,这分明就是看不起他!
前不久还传出消息,自从姬恪招了这个厨子后就吃了不少东西,这不是在打他的脸是什么?
他瞪大眼睛,眼里因为熬夜而出的血丝增加,看起来骇人极了。
“你个小丫头,别以为我没去过你家的天香酒楼,你以为你家的手艺又有多好?!”
姜宁颇为赞同地点头:“确实很烂,油是陈油,米是陈米,就连炒个小青菜都用蔫了的菜叶。”
“你……”姜宁就这么直白地说了出来,将他的话完全堵在了口中。
“哎,大监别激动啊。”姜宁笑着压下他抬起的食指。
“咱们厨子可是文人,不动武力,比一比谁做得好不就见真章了吗?”
掌膳大监收回手,看起来是平静了,但紧皱的眉还是泄露了他的情绪。
“想和我比?你做了几年菜,够资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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