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烟吃得又慢又细,足足拖了一个多小时才放下筷子。
那时候,邵嘉凛那一桌还在喝酒。
桌子上摆满了绿色的酒瓶,占了半边桌子,脚底下还有一个蓝筐堆满了空瓶。
她听对话里的意思,等到了明天他们当教官的时候,就只能滴酒不沾,不然要挨处分。
所以这一晚是打算不醉不归了。
更奇特的是,温烟叫服务员过来买单,才知道她们那桌的帐已经被结过了。
隔壁桌的陈奉似乎早就在等这一刻,服务员说完:“您这桌账已经结过了”的时候,他的头霎时转过来,抢先说是邵嘉凛结的。
那口气,就像自己抢单一样自豪。
陈奉昂了下下巴说:“学妹们甭客气,算是学长为刚刚的事儿给大家道歉。明天你们军训都别怕啊!咱们都亲校友!”
温烟朝邵嘉凛那看了眼,他正低头回人消息,听到陈奉的话抬了下头朝她们桌看了眼,算是附和、算是礼貌。
“那多不合适啊,”对面的陈畅有点不好意思:“我们自己来。”
“没事儿,我们凛爷有的是钱!”陈奉吊儿郎当地说。
下一刻,他的椅子被人使劲踹了下。
陈奉下意识抓住桌角才没摔下椅子,他转头盯着踹他的邵嘉凛:“哥,哥,哥,我也没说错话啊,我跟这儿夸你呢!”
林雨晨家庭条件很好,一向不喜欢欠人情,更不喜欢别人替她埋单。
长这么大还没人抢单抢得过她。
她低头从黑色GUCCI小包里掏出几张百元大钞,朝桌上一扔,拉着温烟就站起来。
小姑娘很有脾气:“那隔壁桌我买了,不用找。”
邵嘉凛目光轻描淡写的掠过一下,牵了下唇角。
回去的路上,林雨晨三句话不离她那个高中老同学,凭大校友,国防生许澜。
大体上是讲,这个老校友有多么多么的烦人,多么多么的喜欢骚扰她。
温烟安安静静地在一边听。
她觉得林雨晨有句话说的一点没错。
国防生长得帅,是真的帅。
这个时节的夜晚是最舒服的,小风吹着树梢摇摇晃晃,吹得人都有些飘飘然。
温烟抬头望了望天空,今天的月色真好。
一进宿舍,舍友们都躺的四仰八叉。
温烟坐在书桌前打算再学会英语,好应付军训后的英语分班考试。
可翻出背来的文具的时候,她被一个旧歌词本吸引过去。
初中时候流行这个,温烟也抄的特别认真。
哗啦啦,温烟把那本子从头到尾翻了遍。
起初还是些流行歌曲,翻到后面多数是粤语歌。
开始发生转折的那张,一大张A4纸,孤零零写了两个单词。
“嘉木,凛冬 2005.11”
温烟翻到那页,拿中性笔“唰唰”再次写下“2010.9”。
想起晚上那几个人的对话,她忽然有点想当四班的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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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温烟翻来覆去一晚上睡不好,但还是起了大早。
她洗漱完打算把睡衣脱下来换军训迷彩服的时候,宿舍剩下三人才起。
林雨晨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支着身子把床帘掀开一个角,探出身迷迷瞪瞪地嘟囔:“烟啊,你起得真早。”
“习惯了,”温烟不好意思地说:“是不是吵醒你了?”
林雨晨打了哈欠:“没,我才醒。”
对床的陈畅跟吃了药似地突然从床上弹起来,高喊一句:“起床!”
林雨晨吓得一机灵,瞌睡都醒了,睁大眼睛问对床:“畅啊,你又发什么疯?”
陈畅麻利地捉着床铺的铁杆往下爬,一边爬一边利落地解释:“都是新同学,我留个好印象。”
“哦,”林雨晨泄劲儿似的仰回床上:“行吧。”
“也不知道咱们教官是不是昨天见到那三个中的,”陈畅一边往盆子里扔洗漱用品一边说:“好像一个三班,一个五班?还有个估计是四班吧?”
林雨晨懒懒地说:“你没事吧,你听听昨天他们那对话,把咱们当人看了吗?我可不要当他们的兵。”
“有道理哦,”陈畅一边端着盆朝外走,一边咕哝:“昨天我们还用人民币狠狠地羞辱了他们,所以还是小命重要。”
温烟对着镜子齐齐整整地把头发扎起来,束了个很高的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
军训服宽宽大大的罩在身上,温烟使劲拽了拽拉链束了下腰身。
可一松手,衣服又散成一件大罩袍。
她瞧着镜子里的自己像个大布袋,忽然有点不想当四班的兵了。
老天爷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明白“幸运儿”温烟真实的内心活动,到操场站队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真被分到了四班。
她那地方离主席台很远,老老实实的站着经历了早上的升旗、开幕式。
一阵掌声后,远远的,温烟看到整齐划一的军常服队列自主席台两侧向下跑。
在台前整成两块方形队列。
一队向左,一队向右,绕操场跑开,每经过一个班级,教官归队一人。
没几分钟,她们的队伍前列站了个如松柏似的人。
她眼珠子往左一瞄,站队伍最前面的是昨天的陈奉。
右边,是大山。
和昨天听到的一样。
她朝前看,唯独这教官她并不认识。
队伍最前一脸严肃审视他们的教官看上去不是很高,皮肤倒是很白,作战服在身上略微松垮。
但是眼神里透着股子狠劲,站得像一棵松。
温烟尽全力地朝其他队伍的队首搜罗熟悉的身影,忽然耳畔有人喊她。
“喂,温烟,别东张西望啦 ,咱教官盯着你呢。”旁边的陈畅小声提醒。
温烟一个机灵把目光收回,学着其他人的样子,一眨不眨地盯着这个新教官。
队首的教官“啪”地敬了个军礼。
“从今天开始我就是大家的教官。我姓申,申星,大家可以叫我申教官。”
申教官人很和善,好说话,军训没有想象中那么艰难。
再加上凭大的制度也还没那么惨无人道,每45分钟会休息一次。
三班的陈奉和五班的大山总是恰好在同一个时间休息,两个人一休息就凑一堆斗嘴取乐。
当然训练的时候也谁都不让谁,一个比一个严。
四十五分钟的训练过后,终于迎来了一次休息。
温烟他们宿舍一块到树下乘凉。
陈畅一边喝水一边问:“你看什么呢刚刚?简直魂不守舍。”
这一个发问,让正喝水的温烟呛得直咳嗽。
“没……没看什么。”她磕磕巴巴地说。
“好在咱们教官人好,大家刚都朝前看。你胆儿真大,脖子都扭90度了!可是军训哎!”陈畅给她还原了下当时的情景。
“不过,”陈畅一边再次扭头一边说:“我顺着你那方向瞄了眼,什么也没有啊,你刚在看什么?”
温烟接过林雨晨递过来的纸巾一边擦拭嘴角一边温声解释:“就是,刚走神了。”
陈畅也没深究:“行吧。”
趁着休息的功夫,温烟又偷偷四处望。
在她纳闷他到底跑去哪的时候,人还真给她撞见了。
极高的个子,在人群里挺扎眼,跟在两个上点岁数的人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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