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娆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退了两步,和虞砚拉开距离,福了福身。
“今日又麻烦您了,多谢……那我,我先告辞了。”
虞砚沉默着,没说话,看着她离开。
人都走了,虞砚还站在走廊里没动弹。
孟久知终于从房间里晃了出来。
虞砚站姿笔直地立在原地,眼睛垂着看向地面,兀自出神,手指不断地抚过掌心伤痕,一下一下,像是在认真地思考着什么。
外面突然轰隆一声巨响——
而后很快的,暴雨倾盆。
虞砚这才回过神,他叫了一声孟久知,“派人盯着她。”
孟久知一阵无言:“您不是早就叫人……”
男人摆了下手,后退一步,就近靠在了二楼的栏杆上。
又恢复了懒洋洋的姿态。
“事无巨细。”他说。
一日后的深夜,阿青撑着伞来到柏明馆,将一封厚厚的书信递到了孟久知的手里,一言未发,又转身回了眀府。
孟久知捏了捏那堪比一册诗集的“监视记录”,扯了扯嘴角。
“事无巨细”的指令传达下去,得到的结果便都在这信,哦不,在这书里了。
大到明姑娘的交际访友、头疼脑热,小到吃喝玩乐、读书写字,甚至于明姑娘几时醒来,几时用膳,今日穿的什么衣裳,戴的什么颜色的发簪,吃了什么菜,哪个菜吃得多,哪个菜吃得少,详细得几乎到了恐怖的地步。
诸如此类细节,皆以书信形式传到了这个柏明馆里,那个男人的手中。
虞砚很少会通宵达旦地处理公务,能放一放的事情,他绝对不会牺牲掉自己的睡眠时间。
可为了等眀府的回信,虞砚每日都会很晚就寝,看完了送回来的信才会休息。
被明娆碰过的那件衣裳没有再穿过,但也没有被拿去烧掉。
孟久知意外瞧见过,那件衣裳被虞砚叠好,整整齐齐地摆在了枕头旁边。
孟久知不知这对于明姑娘来说是不是一见好事。安北侯是个很执着的人,执着到了很偏激、极端的地步。
他若是对一个人上了心,那么对方就绝无再逃脱的可能。
又两天后的夜晚,被派去凉州打探消息的密探回了京城。
虞砚敞着外衣,懒懒散散地靠在软榻上,凤眸半阖。
他在书房的中室休息,复命的属下跪在外间,隔着一道屏风,低声回禀。
“明姑娘在凉州曾有一桩婚约,对方是个普通的寒门子弟,名为王骏阳。”
“这位王公子今年春天殿试中了状元,最近风头无两,结交了不少权贵。”
“属下回来的路上巧遇了京城往凉州送信的信使,无意间听说是往凉州刺史府上送,属下又悄悄跟了回去。”下属将几封书信递了过去,“属下誊抄了明姑娘的家书。”
房中寂静了片刻,而后屏风后传来细微的声响。
虞砚赤着脚,散着发,寝衣外披着一件淡青色薄衫,从中室踱步出来,他浑身还散发着因困倦而生的暴躁。
抬手,从下属手中接过信件,拆了两封,一目十行。
眼中的懒散慢慢褪去,目光逐渐冰冷。
原来她与白天那男子是有婚约的。
那她为何又要轻描淡写地说只是同乡呢。
虞砚按着信纸的手指逐渐用力。
她在隐瞒,在欺骗他啊。
再一想到临分别时,她与店小二交代的那些事。
她在采买东西,东西会送到酒楼,届时与其他物件一同由镖局护送回凉州。
“姐姐好像要离开京城……”刘大宝的声音突然回荡在耳边。
她要回凉州,所以才准备了那些东西,所以遇见他这个不熟悉的人,也没必要和盘托出。
那那个男子呢,那个姓王的书生,会一起回去吗,他们的婚事还会继续吗。
有什么事在逐渐脱离掌控,虞砚开始变得烦躁。
原先本打算循循善诱,毕竟他对她的“兴趣”并没有很浓烈。
可自己看中的猎物要逃脱,这是虞砚无论如何都不能忍受的。
他低声对着下属吩咐了几句,而后转身回了里间。
想回去,也要能回去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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