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里,安翠被冷嘲热讽过后,确确实实有被打击到。

好在他说话虽然难听,却又并非没个道理,反倒更让安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确切答他,“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而李瑕闻言后,将视线从漆黑沉郁的天际挪开,落在她那儿,眼底是令人难以分辨的情绪。

“愚己之见。”他对此付之一笑。

乃至后续么……

——那还真是他自作的,活该。

“啊?”安翠佯做大惊小怪,和旁人问着,“大郎君生病了?”

“是呀,昨晚就请御医呢,大抵是风寒入体罢。”

安翠再问,“病的严重么?”

“听闻高热不退,可愁坏相夫人了。”

“吃药也不管用吗?”

“嗐,你还不晓得他?”那婢子一言难尽似的,“但凡病了,从来都是不愿服药的,哪怕再精贵的方子,都要嫌味儿重,偏不肯进一口。”

安翠强忍着幸灾乐祸,满脸担忧的叹气,“那还得了?”

“无大事,每岁都要有个三两回,这才春日里,你呀,且再瞧着罢!”婢子掩唇低声道,“近日多避着他些。”

“……这话怎么说?”

“甭问,你在相府多待几年,便都清楚了。”她将铜钱递与安翠,再拿过绣好的帕子,翻来覆去瞧一瞧,夸着,“翠儿,手艺又有精进呀!”

安翠但笑不语,也顺势搁下这一话茬儿。

只在送走这婢子后,私底下,自顾自的轻轻嘀咕一句,“命真大啊……”

这声忠告安翠记住了,决意是再也不往某人跟前凑,免得哪天性命不保。偏生、偏生,她在琼苑中并无相处得宜的小姐妹,就无从得知,这件事儿,究竟是怎样个来由。

是夜。

复又小雨。

淅淅沥沥的声响里,春红被打碎一地。零落成泥。馥郁花汁浸润在砖石缝隙间,染得满是芬芳。

安翠听着滴滴答答的更漏,昏昏欲睡。偏生恰在此时,院里又传来熟悉的动静。

就在她窝在被褥中,打定主意,必定不多管闲事的时候,却听闻咣当一声,像是踹门似的巨响,复又安静下来。

“……不行。”她按捺住心底疑惑,强忍着,不愿在这个关头,再去惹是生非,口中低低念叨,“这回我绝对不去了!”

她话音刚落,叩门声随后响起。轻微又沉闷的两下,仿佛怕被谁人察觉。

“翠儿!翠儿!”细细弱弱的两声低呼,隔着单薄房门,透进屋里去。

是芙蕖在外头。

安翠一愣,“怎么了?”

“你快来呀,大郎君要逗猫呢!小主子不听哄,我等又逮不到它……”她语气急切而匆促,隐约窘迫,似是不得已的样子,低低地对安翠说,“小主子一贯喜爱你,只愿被你搂抱的,还请你屈尊,将它送到大郎君那儿去罢!”

“大晚上的,他为什么忽然要逗猫?”安翠听着觉得纳闷,更兼心存防备,连身都没起,仍躺着,隔空对她喊话,“对不住,我都歇下了,哪能跟得上大郎君的吩咐?要是迟了,没准他又要发火。你另找别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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