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喜和萧琢的目光有一瞬间的接触,两个人甚至奇异的能感受到彼此目光中的抵触,像是要恨不得上去咬对方一口。

圣上看起来很高兴,言语中对弟弟充满了宽容:“阿琢怎么不换身衣服再来?多晚都不要紧的。”

萧琢目光在陪伴于圣上身侧的二皇子身上划过,然后没个正形似的落座,后背仰在椅子上,打开扇子故作风流的在胸前扇了扇:“这不是听说新科探花生得靡颜腻理,颇为俊俏嘛,微臣当然紧赶着来凑个热闹。”

他微微支起了身子,一副挑事意味十足的招呼:“探花呢,来给本王瞧瞧。”

大概是五行相克天命不和,逢喜一听他说话心里就冒火,但今时不同往日,她还是耐着性子上前:“微臣在。”

萧琢阴阳怪气地哎呦了一声,“我当多好看呢。可见百姓还是爱吹嘘,三分的东西非说成十分,我看你不过容貌平平,无趣,无趣……本王艳冠洛阳三五年,本以为能有人站出来与我平分秋色,真可惜,啧啧啧。”

他每个字都在刻意激怒挑衅逢喜,精准的勾起了她的怒火。

逢喜这一刻多么希望时光倒流。萧琢还是那个冷宫里吃不饱穿不暖不受宠的可怜皇子,她能毫无顾忌的把萧琢摁进泥地里。

但她现在只是个小探花,放在他这个独得圣宠的王爷面前分文不值,只能忍下这口气,低头:“微臣萤火之辉,怎敢与日月争光。”

“啊,探花还挺瞧得起自己,还萤火之光呢。”萧琢往自己嘴里扔了颗水润饱满的葡萄,嘲讽她。

满朝文武无不对逢喜升起浓浓的怜悯之情,听说这位探花原本就不得陛下喜欢,现在又无缘无故遭到了越王的针对,今后的日子要难过呦……

就连现在越王越说越过分,陛下都没有丝毫的阻拦的意思。

崔徊意嚯的一下站起来,张嘴要说什么,傅计圆一把将她拉下去,讪笑道:“状元今日太高兴,喝多了,献丑献丑。”

逢喜也见崔徊意被傅计圆摁住,也暗暗松了口气,萧琢是圣人亲弟,崔徊意在殿试上就很得圣上青眼,将来前途一片光明,没必要为她自毁前程。

她干脆再退一步,姿态做低,让萧琢戏弄完她放过得了:“臣失言,自罚三杯。”

李相这个老好人又及时打圆场。

萧琢意犹未尽的给自己倒了杯葡萄美酒,砸吧了两下,十分惬意,然后举杯向着逢喜:“我刚才说的话都是无心的,我这个人吧,大家都知道,心直口快,看到什么说什么。本王敬探花一杯酒,刚才那事儿就当没发生。”

逢喜一口银牙险些咬碎,仰头将三杯酒都喝尽了。

她到底十七岁,正年轻,生平又干干净净的,一直活在友善的环境里,还是心有怒气和委屈。

这场闹剧也就算是过去了。

到后半场,圣人酒喝多了昏昏欲睡,让礼部官员宣旨。

三甲之中,崔徊意被授予从六品翰林修撰、傅计圆则是正七品翰林编修。

按理来说逢喜应当与傅计圆同样任编修,但却被授予了从六品刑部员外郎。

剩下的按照惯例外放出京。

逢喜这官职,虽看起来是抬举,与状元同品阶,但一甲哪有不进翰林院的?

翰林院才是距离皇帝最近的机构,在其中的都是皇帝的心腹之臣,将来拜相的人选,都是从此种中选拔。

逢喜不进翰林院,反而被发配去了权力更低,环境最差,琐事最多的刑部,足可见圣上是多不待见她。

圣上又勉励了各位一番,点名了逢喜:“探花郎,朕很看重你,你不要辜负了朕的一片苦心,要好好历练,段练能力,将来才能为大雍做贡献。”

刑部的大牢又脏又臭,刑部的案牍又多又长,刑部的事情又小又杂。

逢喜和那些进士们一样,高呼万岁,叩首谢恩,表示自己一定尽忠职守,为国效力。

萧琢在上面幸灾乐祸,试图想看逢喜委屈的表情,甚至恶意的猜想她会不会今晚上就难过地痛哭。

逢喜觉得很无所谓,她都想过圣上会不会把她扔进京兆尹,让她天天跟着一群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抓贼管家长里短,刑部已经不错了。

还是从六品的官呐!她爹才从四品!

慢慢熬呗,她肯定比皇帝命长。

琼林宴散后,众臣从皇宫侧门出去。

崔徊意忍了一晚上,准备去找逢喜说话,傅计圆拉住她,隐晦劝谏:“圣人似是有意历练逢大人,天晚了,咱们也散了回去吧,有机会再说话。”

崔徊意哪里听不出来她话外的意思,不就是逢喜遭皇上冷落,他们最好不要接近,免得受牵连吗?

她一甩袖子:“道不同,不相为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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