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里林嬷嬷匆匆进了内殿,慌忙将绣着五蝠献寿的帐幔束了起来。
“太后,太后……”
太后刘氏已上了年纪,睡眠浅,林嬷嬷这一叫便惊醒了。睁眼反应了一会儿便分辨出林嬷嬷脸上的焦炙。
“太后,三皇子殿下瞧不见了!”
“不见了?”太后勉力支起身子,终究是上了年岁,又在病中,眼前一阵发黑,“怎会不见了……还不打发人去找!哀家那苦命的孙儿……可别落在那毒妇手里头!”
林嬷嬷扶起太后,给她顺着气,“您可紧着自己的身子,莫要太着急。听禀告的人说,是守夜的下人嘴碎,交谈时提到魏氏,被三皇子听到了,魏氏的死讯没瞒住,估计是自己跑出去的。”
“终究是我这老婆子没用!哀家本想先瞒他几日,想着前头大臣那边施压,皇帝说不定能狠心处置了郑氏,也算给了这孩子交代,可如今……”说到此处,太后声已难成,只提着一口气儿道,“哀家就是死了……死了也闭不上眼……”
“太后!”林嬷嬷见太后情形不太对,忙给她顺着气,“传太医!传太医!”又是一阵人仰马翻不提。
***
另一边怀恩伸手将瓶子接了过来,面色有些迟疑,“干爷爷,这是……”
“嗯?”王彬眯眼看着她,拉长了腔调。
怀恩面色悻悻,“嘿,孙儿多嘴了,爷爷且放心,孙儿保证办妥。”
王彬这才满意地起身,走了出去。送走了王彬,怀恩的小脸顿时垮了下来,拖着步子一头扎进了被褥里头,那个气啊。
“死阉竖!”怀恩暗骂锤床,“老子攒了好几年的五十两雪花银啊!德全也忒不靠谱了!这是个什么差事!”
怀恩拿被褥撒了会儿气,又翻了个身,看着天花板呆了半晌,一会儿看看手中的瓷瓶,一会儿蹬蹬腿儿,总算把事情想明白了。
要说起来,怀恩和那德全算不上太熟,不过这十三所里头暗地里有个赌坊,太监们闲时爱聚在这里赌。怀恩有意接近常来的德全,又是巴结奉承又是暗地里作弊助着德全赢钱,这才得了几分脸面,又添了五十两银子才偷偷认了个干爹,为的就是能搭个线进昭德宫混个前程,她也好攒够银子早些想法子出宫。毕竟再过几年,身形一显,她这女子身份可就瞒不住了。
原本怀恩觉得王彬给自己的是瓶毒药,现在却不这么想。
这几天外廷闹的不可开交,就是因为三皇子生母的死和曾照顾过他的太监刘思的死,一个月的时间太短,贵妃再怎么跋扈,也不会选在这风口浪尖上杀三皇子。况且自己也不过浅浅和昭德宫搭了关系,万一转过头来把毒药一上交,贵妃的处境可就不妙了。
这样一想,这瓶药更可能是用来试试自己是否忠心听命令办事的。
可即便如此,怀恩也知道自己处境并不好。贵妃和三皇子,无论哪一个她都得罪不起。不乖乖听贵妃的话转眼就会被灭口,而在三皇子身边做杀他生母之人的卧底,一旦败露也是死无葬身之地。况且贵妃的可用之人,一抓一大把,为何单单选中了自己,还不是在自己和昭德宫关系浅,将来即便要办她什么事也算不到昭德宫头上。现下不是瓶毒药,只怕将来风波一停,就会让她给三皇子下毒手,到头来,自己还是个替罪羔羊!
怀恩越想越郁闷,觉得花了五十两银子给自己买了个烫手的山芋,索性起身把瓷瓶藏了起来,又搬出了坛子酒,一碗一碗地借酒浇愁。
没多久,老二和老三回来了,一进门就瞧见怀恩在苦哈哈地灌酒,脸已喝的有几分红。
“老大,你这是咋啦?被小宫女踹了?”老二笑嘻嘻地凑上前问道。
“去去去!”怀恩气恼,朝他虚踢了一脚。
老三见状跺了跺棉鞋上的雪,也凑了上来。比起高瘦的竹竿老二,老三像是个圆滚滚的球儿,“老大,你咋偷喝俺酿的酒?就你那酒量,可别喝了。回头吐一地。”
“我酒量怎么了?”怀恩眯眼威胁道,很是不服气。
“上回吐一地的可是你!”老二嘿着两颗大门牙往老三背上拍了一掌,毫不留情地拆他的台,而后心安理得地给自己也倒了一搪瓷碗。
老三正准备打回去,突然细嗅了嗅,“老大,这房里咋有鱼香味儿。”
“就你鼻子厉害,”怀恩朝抽屉里指了指,“今儿去尚食局,秋儿姐给的,炸的香酥小鱼。”
他们酒醋面局的,平日里打交道最多的就是尚食局和尚膳监。
“脸俊就是好,秋儿咋不给俺送。”老三将炸鱼翻了出来,分给老二和怀恩就着酒吃,怀恩摆摆手,自顾自地喝着闷酒。
老三咬了满嘴的香味,边吃边含糊问道:“大哥,你前几日不是说谋了个新差事,成了吗?”
“看他那丧样儿,肯定没成。”老二见缝插针。
一起这事怀恩一脸丧气,连怼人的力气都没了,“成了还不如没成,去端本宫!”
“那岂不是要去伺候三皇子!”老三瞪眼停嘴,来了精神,“呆三皇子身边肯定有好多好吃的!到时候混好了把我们俩也叫过去!”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怀恩横了他一眼,恨铁不成钢。
老二拿油噜噜的手抱拳,“大哥,狗……什么贵,什么……王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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