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恩一路往北正走到一半,便在日精门附近碰上了陛下的銮驾。她听到清道的小太监的拍掌声,忙退到宫墙根儿低头伏跪了下去。

不一会儿一群乌压压的小太监簇拥着坐在金玉肩舆轿子上的皇帝声势浩大地从怀恩前头走过去。待人群远了些,她才因着好奇偏了偏头去看。

只可惜人已走得远了,只能看见卤簿依仗中,宫女太监高高低低的后脑勺,以及两团高杆雀翎大扇在后头掩着。怀恩有些失落,可转眼却瞧见南边墙根儿处远远低头跪着的那人,身影竟有几分熟悉!再细琢磨一番,可不就是三喜!回想这一路总觉得身后异样,可现下便明白了,三喜在跟踪着她呢!

怀恩心中冷笑连连,上次给你下了套,可总想着先除了吴祥,再腾出手来收拾你这个小蠢货。没想到你倒上赶着来了。那正好,便一起收拾了倒是省事的很。

待皇帝銮驾远去,怀恩便起了身,只佯装不知有人跟踪,继续往北而去。三喜一路悄悄跟着怀恩绕过万岁山,过了北中门,越走越偏远,心中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

怀恩走到安乐堂和司设监的岔口处,突然停了下来,警惕地左右转头看了看。三喜一阵心惊,生怕暴露,慌忙躲进了司设监和尚衣监的夹道之中。

可待三喜再探头出来,早已不见了怀恩的踪影。他忙走到方才怀恩消失的那个岔口处,却也找不见人。一时不敢细找,怕打草惊蛇,只缩回他原本躲的那个夹道中,只等着怀恩出来再说。

怀恩甩了三喜后就溜进了司设监的赌坊中。这赌场就设在司设监原本的地下仓库。不过装饰休整得宜,且上头连着一间只能从地下进入的牌室,开窗通风倒也算不得憋闷。宫中禁赌,这地下赌场却可以经营多年,来者入内要交钱,赌盈亦要抽成,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上头的大太监或者主子暗中办的,谁也不敢抻头告状。至于那些没眼色的人,坟头的草早就长高了。

怀恩进来后左瞧右瞧,不一会儿就找到了要找的那人。怀恩假装没看见,只到了他旁边的那桌掷了钱赌了几把。果然不一会儿元禄就瞧见了怀恩,雀跃着喊她:“怀恩!怀恩!”

怀恩转头作出讶色:“元禄!”

元禄屁颠屁颠地跑过来,拍她肩膀,“好些日子不见你!你如今在殿下面前伺候,可是忘了咱们从前的情分?”

“你这说的哪里话!”怀恩也是一脸惊喜地搂他肩膀,“走,元禄哥,许久不见,咱们哥俩儿去上头牌室磕会儿瓜子儿去!”

元禄心中暗道,这小子果然进了贵人身边伺候油水儿大,竟肯掏钱找个小间牌室,我可要好生巴结他。

进了牌室,怀恩要了些瓜子,一碟子花生米,又要了壶小酒。两人边喝边唠了一会儿。怀恩自知酒量差,就一杯一杯地灌元禄,果然喝得他有些上头,话也多了起来。

“怀恩,你瞧我,总待在司设监这个破衙门里,也混不出个什么名堂。哪像你选在了殿下身边伺候,将来这殿下登基,你可就是大红人了。若有朝一日进了司礼监,当了掌印秉笔的,可别忘了兄弟!”

怀恩摆摆手,继续给他倒酒,“我可不敢做那样的美梦。不过,你那话说的也在理,司设监活多功少,你是得想想法子跳出去。诶,不行你舍舍银子攀个高枝试试?”

说起这茬元禄就苦闷,端了酒杯一口闷了下去,“怀恩,不瞒你说,这些年我送出的银子也不少,可大都收钱不办事。你快教教兄弟,你怎么混到殿下跟前儿的?”

怀恩当然知道他说的那茬,他之前一直上赶着要巴结她那干爹德全,只不过德全哪里看得上他。这也是怀恩今日来找他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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