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一世,为了褚白的命数,她只能继续隐瞒嫁入杨府的真实目的。
她是转世之人,窥得天机,却不能妄言,如果说出什么话改变了他人的命格,就会产生不可逆转的影响。就会像道士所言那般,克尽身边之人,让他们都没有好下场。
褚白的胳膊动了动,侧脸在南也卿的头顶蹭了一下,感觉到怀里小猫儿一样的人彻底软了下去,刚才竖起来的小刺都变平了,软成了一块粘豆包,戳一下都能哭出来。
褚白忍不住想继续戳她,趁着这个看似绵软,实则非常执拗的小团子彻底软塌下去的时候,一举戳破她的伪装,窥破她一直隐瞒的心事。
“小卿,从最开始王泉投蛇,到刚才老师的逼问,你都说想自己处理,不让老师插手……你还有什么瞒着老师,嗯?”
褚白的声线并不低沉,偶尔带点笑意,宛若清泉溅石,清脆悦耳,但此时的声音却好像一汪深潭,沉寂而幽深,怀着些不可让人窥探的情绪与执念。
南也卿轻轻抽了一口气,小幅度地摇了摇头,语气低落道:“老师还记得游灯会吗,那个道士说的话?”
褚白的下巴离开南也卿的头顶,颔首去看怀里的人,情绪不明道:“记得。”
“老师可能觉得我太傻啦,连这种话都深信不疑,但我真的太害怕了,我怕这是一场梦,醒过来就什么也没有了。”
南也卿低头去看自己的手指,无意识地捏来捏去,喃喃道:“我想保护老师。”
“一直以来,都是老师在爱护我,替我谋算,替我出头,替我探清前路,为我牵挂为我忧,可是我也想为老师做点什么。”
褚白哑声道:“老师不需要你做什么。”
南也卿用力把指尖掐出白色,小声道:“杨府里有许多外人无法触碰的灰色地带,那些肮脏潜藏在很深很深的地方,一旦冒头,就会伤害许多许多人……包括老师。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
褚白听见这话,眼里闪过一丝动容,随机而来的便是后怕与惶恐。
褚白无不忧虑地想,这些沉重的心事一摞一摞叠在南也卿心里,如果今日不是自己逼问,如果昨日自己没有想着返回杨府看看,那么她是不是永远都听不到这番剖白,永远也不会明白小团子的真实心意?
那么自己会不会继续误会下去,觉得她不够自爱,不够坚强,就算她求自己不要走,自己也会毫不心软地离开,一如前世那般?
“老师可以帮你,”褚白张了张口,干巴巴道,“无论什么事情,老师都可以帮你筹谋。”
南也卿直接在褚白怀里转了半圈,仰着头与褚白面对面,眼神里闪烁着坚定又脆弱的光芒,“可是我不想。”
“我想保护你们,哪怕只有一次。”
褚白伸出手,手指凌空顿了很久,才缓缓落在南也卿的眼眶上,浅浅留下一个红印,说出来的话带着颤抖的压抑,和她深埋心底、无法派遣的担忧,“可你还那样小,刚满十八岁,只身入虎穴,你让老师怎么放得下心。”
“你是老师看着长大的,从那么小一个,抽条成亭亭玉立的好姑娘,即便老师不再教你什么,也舍不得让你以身犯险。”
她放在手心里细细呵护,一点一点看着长开的人,是她心尖上最疼的那一处,刺破了皮都会寝食难安,如果明知前方有难,她怎么忍心看着她受苦,又怎么舍得放手不管。
南也卿却笑得很轻松,露出一个天真的笑容,眼神却坚毅无比,“老师也有事情要做,不是吗?”
褚白沉默了。
南也卿想起褚白前世的离去,缓缓道:“我记得,老师要去一个地方,做一件事。上一世我没有问清楚,这一世我也不想逼问老师,我们都有自己的小秘密,只要我们知道彼此都在努力,努力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就好了,对不对?”
褚白没有马上回她,等南也卿以为自己坦白了一切,终于卸下心事,也成功说服了褚白的时候,褚白突然放开她,走到一边搬来凳子坐在她面前。
褚白沉默了片刻,随即深深地看了南也卿一眼,道:“我要去的地方,可以告诉你,要做的事情,也可以和你说。”
南也卿这下是彻底震惊了。
连眼睛都忘了眨,直到眼眶酸涩才回过神,一边略显慌乱地低头眨眼,一边掩饰般躲着褚白坦诚的视线,一时心跳加快,脸都涨红了起来。
褚老师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这让她还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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