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就算胤礽没开口,次日也知晓了个大概。这倒不是他特意让人去打听,而是事情闹得太大,整个宫里都传遍了,想不知道都难。
康熙昨夜进去承乾宫,没多久就传出怒斥之声,离开时更是脸色黑得能滴出水来。当晚就下旨,褫夺佟佳氏贵妃之位,降为嫔。宫里幸灾乐祸的不少。有那心思活跃的,趁机给康熙送汤水,结果全被申斥了,其中以惠嫔最甚,还被禁了足。
胤礽听在耳里,恍然大悟。兰姑姑的幕后之人应该就是佟佳氏了。但兰姑姑自赫舍里氏初入宫便在其身边伺候。那时佟佳氏还是个闺阁小姑娘呢。要说从一开始就是她的人,不大可能。该是近期被策反的。
至于惠嫔等人,他也不觉得只是迁怒。需知毓庆宫还抓出了好几个探子呢。本来在别的宫里安插人手不是什么稀奇事。但被康熙亲自揪出来就不一样了。安插人都安插到太子身边了,想干什么?更别说流言能传得这么快,未必没有她们在背后推波助澜的因素。
不过康熙想解决流言,手段不会仅止于此。
果然,过了两日,康熙便着人请了钦天监与寺庙的好几位高僧一起为宫里祈福算命。
祈福是假,算命?别的人全是顺便。真正要算的是胤礽跟胤祚。
最后得出二人都是人中龙凤,命格尊贵,福运绵长的结论。反正捡着好话说,至于相克?那必然是不存在的。
前有夺位禁足惩处,后有官方大师背书。这场流言风波算是过去了,它带来的影响在一点点消散。胤礽挺高兴的,但有人就不一样了。
承乾宫。
佟佳氏病歪歪躺在美人榻上,面色苍白,神情悲苦。
春莺十分担心:“娘娘,您已经一整天没吃东西了,还是喝点吧。”
佟佳氏扫开她递上来的粥,蹙眉摇头:“本宫不饿!”
“娘娘!您这样一直不吃东西,身体怎么受得了。您若是饿病了,岂不如了那些人的愿?娘娘,您可得振作起来。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皇上现在正是气头上,才会发这么大的火。以他待您的情意,等过一阵子气消了,您多用点心哄一哄,必定哄得回来的。”
“待我的情意?”佟佳氏低声呢喃,牙根紧咬,“春莺,你以为皇上如此惩罚我,只是因为我传流言,有意唆使太子和永和宫斗法吗?若单是这样,骂我一顿,禁足便是。他一出手直接夺了我的贵妃之位,这是怀疑太子前阵子的病跟我有关!”
春莺一噎,忙四下查看,见周遭无人松了口气,“娘娘,别说了。皇上并没有提这些话,你不要乱想。”
“我乱想?他是没有明着提,但听话听音,他字字句句都在暗指!春莺,我与他这么些年,他竟如此不信我!他若真有嘴上说得那么爱重我,怎会这么对我!”
春莺张着嘴,无言以对。其实她心里觉得这话有些没道理。
佟佳氏口口声声说皇上不信她,也得看看自己做了些什么事啊!想收买兰姑姑,又怕兰姑姑不答应。毕竟兰姑姑已经做到太子身边第一人,宫里没几个奴才能越过她去,轻易不会冒风险叛主。
佟佳氏便另辟蹊径,查到兰姑姑最喜爱宫外的侄子,做了一场仙人跳之局,还把人宰了栽赃到侄子身上,就此握住了侄子的命脉,以此威胁兰姑姑,又许以重利。终将兰姑姑收服。
杀人陷害都做得出来,这可跟她一直对着皇上表现出来的善心纯良全不相符。皇上还怎么信她?
得亏太子的病确实与她们无关,皇上没有证据,只是疑心。若真有证据,那才是大祸临头!
“当年进宫的时候额娘就跟我说,让我不要放太多真心在表哥身上。他虽是表哥,更是皇上。我若陷得太深,最后伤得是我自己。可我不信!表哥待我那么好,怎么会伤我。结果……”
佟佳氏惨然一笑,“果然活人是比不过死人的。赫舍里都死那么多年了,他还心心念念着!我哪点比不上赫舍里!她不就是年长几岁,与表哥适龄吗?我若是早出生几年,还有她什么事!”
春莺吓得捂住她的嘴:“娘娘慎言!”
佟佳氏挥开她,不屑又带了几分倨傲地勾唇,“我也就在这屋子里说一说。这里是承乾宫。我入宫数年,若是连这点手段都没有,呆在自己屋里说个话都得小心翼翼,在这宫里早就不用活了!”
将心底的不甘说出来,佟佳氏宣泄了一番,总算稍微舒坦了一点,她拍了拍春莺的手:“我知道你是个好的。你一开始就不赞同我做这事。但我忍不住!春莺!乌雅氏算什么?一个婢女而已!她凭什么得宠,儿子一个接着一个的生。我呢?”
说到此处,佟佳氏觉得口齿间都仿佛苦涩起来。
元宵过后,她葵水未至,请了太医说是有孕。彼时她满心欢喜。谁知没过几天,突然见了红。她吓坏了,又叫太医。太医却说是葵水,她并未怀孕。还说有些妇人太想要个孩子,会出现葵水延迟,脉相改变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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