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脚这个动作是下意识避开地上的虫子,虽然它们并不存在。

一系列动作太多剧烈,让前面的座椅也震了一下。

那个低垂着头的长发白裙女生慢慢地抬起脸……不。

她是慢慢向后仰来。

那张脸庞白的像纸、嘴唇却红得仿佛在滴血。

整个人无神地向后仰着靠去,脖颈和手臂之类的地方都松弛无力。

这不像是活生生的人类,而像是尸体。

得出这个结论的瞬间,乌涛就突然醒悟过来。

刚刚为什么感觉司机和车内人那么古怪?

因为他们的姿势都不像是活人,像是松弛无力的尸体。

但是长发白裙女生的眼珠子还会转动,又确实没有死。

而且……而且市区里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尸体呢?!

尸体也不可能开车啊!!!

所以一定是什么地方搞错了。

随着白裙女生向后仰倒,那股莫名的幽香就猛地浓烈起来。

就像玫瑰颓靡盛开之后,散发出来的强烈香气。

有什么白色的东西,从她头发深处和肩膀上滚落。

乌涛几乎是原地跳起来,发出一声急促的吼叫。

然后惊恐地摸了摸头发和身体,把身上的鸡皮疙瘩抖掉,然后才意识到自己正在公交车上。

公交车内还是像刚上车时一样安静,安静地仿佛车上只有乌涛这一个大活人。

只是和刚上车时全车人都姿势各异的睡觉不一样。

现在,所有人都静静地抬起了头,把苍白的脸颊暴露在乌涛的视野里。

他们的眼睛深邃而黝黑,全部不发一言,只是这样静静地盯着乌涛。

那种头皮发麻的感觉不仅没有褪去,反而更加雪上加霜了。

被这样的眼神注视着,乌涛冷汗淋漓,他支支吾吾地开口道歉。

“那个,不好意思哈,我刚刚……”

车窗外,一个站牌远远地支棱在路边。

瞥到那个站牌的时候,乌涛立刻放弃口头解释,转而对着司机喊道:“师傅,前面下车!”

他几乎坐在最后面,看不太清司机现在的姿势,

只能听到前面有人用低哑的、仿佛是骨头摩擦碰撞出来的声音响起。

“……下车?”

乌涛一边点头,一边走到后门处,回复道:“是的,把我放在站牌那就算了。”

他不安地把视线移到车外,不看车内的其他人。

因为在他移动的时候,其他人也整齐地转头,继续一起直勾勾地凝视他。

那是一种逐渐放肆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块肥嘟嘟、还在流油的肥肉。

市区是肯定不会有尸体的!

而且尸体又不会动,这些人只是脸色苍白了一些、身体无力了一些而已。

而已。

说不定是什么行为艺术呢……

对,肯定是行为艺术!

乌涛不安地安抚自己,紧绷地等待车门开启。

特别是想起来司机和这些乘客一样奇怪的时候,更加恐慌。

这种深夜,随便找个僻静的地方,然后他们一拥而上,自己就要嗝屁了。

找个僻静的地方都是比较尊重他,。

在不行直接把车拉回车站,那黑灯瞎火的,哪怕出个什么人命,谁能发现?

干完,趁着第二天天还没亮的时候直接洗车,这不就是神不知鬼不觉了吗。

乌涛开始去瞄破窗锤和窗外的场景,决定要是公交车不停下来,就努力自救一把。

不过出乎意料,又让他格外欣喜的是,公交车居然真的在站牌前停下了。

其他直勾勾盯着他的人也没有扑上来撕咬他。

而是继续沉默地盯着他,那些惨白的脸就像是一张张纯白的面具。

没有多看几眼,乌涛就急促地顺着门缝挤出去,逃出那片令人感到窒息的封闭空间。

他一脚踩进路边的积水里,沾泥带水地狼狈走上人行道。

公交车毫不犹豫地发动,车轮飞速碾过水洼,往乌涛背上溅起一片泥水。

他:“……”

他摸了摸自己湿透了的后背,想张口就骂,又硬生生地咽回去。

越想刚刚看到的稿子和那个明显不正常的公交车,越感到后怕。

坐公交车是不能坐的了,只能等出租车。

乌涛站在站牌下等了一会儿,犹豫再三。

他还是迟疑着掏出手机,把刚刚那篇看到一半的稿子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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