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子石这次其实是受了指示特意过来的,他只是没有想到容钰都已经成了一个贱民了,竟然还敢伤他!

此等奇耻大辱,他自是不甘忍受。

但摄于容钰的气势,一时间,他竟然不敢再上前。

再加上他伤势不轻,容钰丝毫没有手下留情,若是留下什么病根,那就完了!最终,安子石只能压抑着怒火,带着人铩羽而归。

但口气却生生的压在了胸口中。

“傅将军为何不出手?”路上,他按耐不住冷脸质问傅晟,“若是你出手,容钰岂还能那般嚣张?她都是个废人了!”

“废人?”傅晟微微抬眸,唇角轻勾,淡声道,“安公子嘴上那伤莫不是摆设不成?”

安子石面色一变。

不错,若容钰是废人,那他这个被废人伤得毫无还手之力的人,岂不是连废人也不如?!

未等他回答,便又听傅晟轻咳了一声,苍白的脸上病容似是更重了一些,那宽大的衣袍下显得空荡荡的。他骑在马上,摇摇晃晃的,看上去似乎一阵风便能给吹倒了。

“况且,傅某不过是个病弱之人,哪里是阿钰的对手?而且——”

那玉面郎君微微顿了顿,长长叹息了一声,“安公子,傅某不姓安,今日只是受安大人之托而已。”

“何况,安公子真的以为你能要了阿钰的命?便是安大人也不会允许的。”

安子石脸色变幻不定。

他当然知道这一点,他可以羞辱容钰,可折磨她,却绝不能要了她的命。

只是自己心里清楚是一回事,由别人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傅晟说完,便驾驭着马悠悠朝前走了。

看着那道清瘦的背影,安子石忽地冷笑了一声,高声道:“阿钰?傅将军叫得这般亲近,可你说,经过今日一事,你的阿钰会怎么看你?”

此话一出,安子石便敏锐的看到那人的身影微微顿了一下。

见此,虽伤口剧痛,但他却依旧忍不住笑,“傅将军重情重义,那容钰虽只是鸠占鹊巢的假货,可你们多年情谊却是真的,想必傅将军也舍不得吧?”

傅晟的病弱与他的足智多谋一样出名,世人皆知,他能成为有名的儒将,靠得从不是强壮的体魄与武功,而是一颗七窍玲珑心。

安子石其实也没指望傅晟这病秧子能帮他打败容钰,今日带着傅晟一起,不过是想羞辱容钰一番。

虽最后与他的计划相去甚远,可这个目的,到底还是达成了。想一想,昔日生死与共的战友,结果站在自己的对立面,岂不是让人肝肠寸断?!

“傅将军,你说,那容钰现在伤心吗?”

傅晟只顿了一瞬,便骑着马继续朝前走了,他甚至连头也没有回,闻言,竟是还笑了一声。然后,不疾不徐地道:“当初的情谊确实是真的,可是自古恩义两难全。容钰,终究不姓魏。”

而他,是魏家所救,有此成就,也与魏家的扶持离不开。他效忠的从不是什么魏将军,而是将军府。

所以,既然恩义不能两全,那便舍弃一样吧。

而傅晟的意思是,他选了恩。

安子石面色有些难看,还想再说什么,却见那傅晟已经骑着马走远了。青衫随风飘扬,那马上人背脊挺直,哪怕与曾经的生死之交决裂,可于他来说,似乎也无甚影响。

“傅晟,”安子石咬了咬牙,“果然不亏是杀将,够狠!”

傅晟虽出身将军府,可如今早已不是那些小兵小将,已是朝廷三品武将,自然有自己的府邸。

只是,他先是去了将军府一趟,向长乐郡主请了安,这才回了傅家。

傅家不大,但因着只有他一个主子,因此倒是也显得很是空旷。

到家时,天色已黑,该是用晚膳的时间了。可傅晟却挥退了管家随从,自己一个人进了书房。

不知何时,天上已经挂上了一轮弯月。

书房并未点灯,只星星点点的月光透过窗扉映了进来,驱散了一角黑暗。傅晟倚在窗前,忽地仰头,只见一个小小的黑点由远及近,朝他飞了过来。

很快,便落在了他面前的窗户上,竟是一只鸽子。

它脚上绑着一个纸筒。

是一只信鸽。

片刻,傅晟取下了那封由鸽子送来的信,也不知它飞了多久,那信上竟是沾上了一点冰霜。

京城不过才入秋而已,又哪里来的冰霜呢?

“屈指西风几时来,只恐流年暗中换[1]……”他只看了那纸条一眼,便猛地捏在了手心,唇角不知何时溢出了一丝血线。

恩义两难全,可于他,却不仅仅是恩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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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子石那些人离开后,容钰又休息了一会儿,便又拿起镰刀开始割麦子了。她的动作越来越利落,速度也越来越快,看上去竟是不比那些老农差。

容威几次抬头看她,张张嘴想说什么,可最终却是闭了嘴。

但是他本就不是那种能隐忍的性子,还是半大小子,忍了许久,等到割完麦子回家后,他终是忍不住开了口。

“你……能教我武功吗?”

须臾,他脱口而出。

说完之后,他有些后悔。可是话都说出去了,他索性硬着头皮看着容钰。他发育的不算太好,身子瘦小,身量也不算高,如今堪堪到了容钰的肩膀。

夜色下,他的眼睛倒是亮得吓人。

容钰脚步未停,只看了他一眼问道:“为何想学武?”

想到白天时来找茬的那几个人,容威便忍不住握紧了拳头。他那时愤怒无比,恨不得冲上去把那些人狠狠揍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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