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若到了秦鹤霄床上,以秦鹤霄的机敏,不出半刻钟时间便会发觉她是女人。
至于之后的事情,她连想都不敢想。
楚然擦了把额上的汗,拱手问守在账外的卫士:“劳驾,我的亲卫卫烈此时在何处?”
卫士点一人带她过去。
此时的卫烈,在冰天雪地中洗大氅,手边摆着香胰子,左右两旁放着两个半尺高的错金铜博山炉,熏香袅袅如云雾,自里面缓缓吐出。
不知情的,还以为他要羽化成仙。
楚然惊了一瞬,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从哪弄来的这么多东西?”
卫烈头也不抬,语气幽怨:“秦将军的副将送来的,说世子的大氅名贵少见,叫我莫弄坏了,需有熏香燃着洗才叫相配。”
楚然:“......”
楚然道:“这大氅是周家表哥送的,周家掌大齐财政,似这样的大氅不知几何,弄坏了也就弄坏了,我向他请罪赔不是也就是了,至于这般仔细么?”
“谁说不是呢?”
卫烈一拳把冰块砸碎,抱怨道:“关外雍凉之地的山野村夫就是没见识,像这种东西,世子爷有得是。我看他们就是存心折腾我。”
楚然踢了卫烈一脚,“慎言,那位主儿比天子都讲究,他若是山野村夫,这世上便没有锦绣人家。”
卫烈想起再见秦鹤霄时的惊为天人,嘟囔一声,没有反驳。
“给,这是世子爷路上让我准备的东西。”
卫烈擦了把手,两指夹起袖子里的一叠纸递给楚然,“时间仓促,画得有些粗糙,不过世子应该看得懂,对着图像练上一日,倒也能在入洛京时保住性命。”
“还有一件事,”卫烈看了眼如获至宝的楚然,尽心尽责提醒道:“秦鹤霄的武功远在世子爷之上,入城时又与世子爷挨得极近,他若想趁机对世子做手脚,世子爷必死无疑。”
“我不建议世子施苦肉计救他。”
“我若有其他法子,怎舍得冒生命危险?”
楚然小心翼翼将图纸收好,“其他诸侯争天下是为了当皇帝,我看秦鹤霄未必,于他来讲,救命之恩远比送他一座城池重。”
余光瞥见卫烈仍是一脸担忧,便顺手拍拍他的肩,“放心,秦鹤霄乃风华君子,他若想杀我,见面那日便杀了,不至于在入城的时候对我下手。”
“忒掉价,不符合他雍容贵公子人设。”
卫烈:“甚么人设?”
楚然:“......没甚么。”
“你好好洗大氅,我回营帐练功。”
楚然回到营帐,打开卫烈画的图谱,认真开始练习如何在不丧命的情况下替秦鹤霄挡箭。
不日便要攻打洛京,西凉兵紧张备战,无人前来打扰楚然,就连看她不顺眼的姜星回,此时也没来寻她麻烦,让武功平平的她有足够的时间临时抱佛脚研习保命技能。
很快到了与史荣约好的时间。
秦鹤霄点百余心腹悍将与他同去,又让亲卫穿上史荣使者的衣服——洛京城颇高,城楼上看不到脸,行事再小心些,守城将领根本认不出究竟是谁。
楚然跟在秦鹤霄身后入城。
金乌初升,云气未散,稀薄日头照在正阳大道上,依稀可见远处三公引九卿相迎身影。
鼓响,乐起。
城垛上士兵挥旗,烈红色在一片雾蒙蒙中格外显眼。
“就是现在!”
楚然急声道:“将军,快!旗手!”
剑拔,弩张。
四支羽箭同时射出。
“抢门!”
副将一声怒吼,队伍末尾的西凉兵瞬间冲到厚重城门前,与守城士兵厮杀在一起。
利箭凌空而来,呼啸而至。
楚然等的就是这一日。
武功平庸的她灵活从马背上翻起,肩膀挡着秦鹤霄。
只要这支箭射/在她身上,她便是从龙之功护主之恩,秦鹤霄但凡掂一掂为数不多的良心,都不会在入城之后清算她。
如此一来,她与她家人纵然不能像以前那般富贵荣华,但也能保全性命。
只要能保住命,钱权都能再奋斗。
这便是她的筹划,特意在少说了一个旗手位置,为的是豁出性命搏一把救命之恩。
她的肩膀完美挡住秦鹤霄的背,声音隐约发颤:“将军小心!”
然而秦鹤霄的反应比她更快,一脚踹在她的马臀上,战马受惊向前狂奔,她的肩膀完全偏离秦鹤霄,她手忙脚乱控马,余光看到秦鹤霄陡然抓住利箭,两指调转,利箭离弦,紧接着,探手向她脖颈抓来。
楚然瞳孔微缩。
秦鹤霄这厮竟然全然不顾君子之风!
竟然在这个时候对她下黑手!
她的痴心果然错付了!
然而下一刻,秦鹤霄单手把她从马上提起来塞在自己怀里,弓箭手皆在他身后,她的身体被他护得严严实实。
喊杀声震天的绞肉场里,她听到他的一声叹息:“武功还是这般差。”
“不是说好再见叫我刮目相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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