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元耐心道:“帮工只会把工头分派的任务办好,其它一概不管,他们身上不担责任,只要不是出现重大事故,他们便无所顾忌。而府上的人算是自己人,办的每一件事皆要担责,一旦事情出了差错,他们少不了要受责罚,况且他们在陆府已久,对陆府多少会产生几分情感,做起事来会偏向于去做对陆府有益之事。”
姝姝听他如此说,明白了一些。
她思索一番道:“也就是说,若是帮工的赏钱和府上下人一样,下人们就会产生不平的心思,他们会觉得,自己在陆家为奴,却还没有身为自由身的帮工赏钱高,如此一来,他们便不会一心向着陆府,好好做事了。”
陆景元赞同,“孺子可教。”
他拿起手中的竹骨扇,轻轻点在她的发顶,眼里有几分欣赏之意。
姝姝欢喜极了,抿唇笑着,满面红光,“姝姝这就改一改。”
她拿起笔,将府上下人的赏钱由“三两”改成了“五两”。
难怪今日她在下人面前公布此事时,好几个下人都皱起了眉,只因对她的尊重还在,才没人出声顶撞她。
而她在管家之事上缺乏经验,竟丝毫察觉不出不妥之处。
身边的男子又道:“仅是如此,还远远不够。”
“嗯?”
“你还需会赏罚分明。”陆景元收起了扇,不欲多说,只道,“你若是不懂,便多去合欢院问问祖母,至于王氏,你只需观察她驭下的手段,而她说了什么,并不重要。”
姝姝望着他,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大爷教导了姝姝那么多,口渴么?大爷爱喝什么茶,姝姝去给大爷沏一壶。”
陆景元再次拒道:“不必了。看你的书,不用顾及爷。”
“哦,好。”姝姝理了理思绪,重新回到手中的账本上,认真看起来。
陆景元在一边若有所思。
拒茶并非他不喝茶,而是今日他喝够了茶。只因不想喝酒,便只能以茶代酒。傍晚他去向祖母请安时,祖母又向他暗示了自己想要抱外孙的想法,他当时只是笑,没说什么。
陆老太太年纪大了,还有多少日子谁也不知道,她不仅疼他的母亲,也最疼他,眼下唯一的愿望就是能在有生之年看他平安如意,妻儿环绕,不要如他母亲一样。
陆景元抬眼,目光投向正在聚精会神看账本的小姑娘,眸底暗潮轻涌,瞬息万变。
眼里的小姑娘刚刚及笄,她尚在豆蔻年华,眉眼虽精致,而粉润的双颊却带着丝丝幼态,身子也纤细娇弱,像朵花骨朵,还未完全绽放。
在他眼里,她不过还是个孩童。
更何况,他本不欲娶妻,更遑论生子。若不是祖母坚持,他与容家的婚事成不了。
这辈子,他恐怕不会有孩子。
陆景元垂眼看着那微闪的灯烛,侧脸藏在乌影之中。
祖母,孙儿不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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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后。
天边微微发白,陆府老宅里已经忙了起来,屋檐下的灯笼被撤下,换上了朱红的流苏绛纱旋灯,门前铺满崭新的地毯,和两株修建整齐的巨型铁树。
陆府里有个很大的宴客堂,里面足足可以容纳数百人,此时的宴客堂内灯火通明,婢女小厮来来回回奔波忙碌,而姝姝也在其中,她正在亲力亲为,给堂里的顶梁柱挂上红绸。
婢女们围着她,守在她身边,一个笑意吟吟的。
那日陆景元的一番话,让姝姝顿悟改了给府里下人的赏钱后,下人们的怨言少了些,再加上姝姝身为主子却为人亲和,没什么硬架子,婢女们都愿意亲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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