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轻若的微信头像是她自己的照片。
照片只拍了上半身,她纤细的胳膊散漫地搭在漆白栏杆上,微微侧过脸来,眼角稍扬起,眼睛里有些漫不经心的笑。照片里的一角露出湛蓝色的海面。
这张照片应该是在海边拍的。
孟迟心想。
她靠在寝室床头玩手机,从其他室友的角度看,孟迟脸上没什么表情,像是在学习,她们不知道的是,如果知道也会感到意外,孟迟在对着一个美女的照片发呆。
这时,孟迟眼睛里闪过一瞬情绪,若是被其他室友捕捉到,或许能瞧出些端倪,但正好这会儿,她们都在低头聊天,所以谁也没看到孟迟脸上的异样。
孟迟点开沈轻若微信头像的大图,长按,保存了下来。
接着,她又点开沈轻若的朋友圈,慢慢地往下看。
沈轻若朋友圈发得很勤,有时候一天能发三条,平均下来每天都有一条,内容也基本围绕吃喝玩乐。
最新的一条状态,是昨天的——
2020年5月25日凌晨3:23
【图片】【图片】
蓁儿闹肚子,先回去了,我难过得差点吃不下。
第一张图片里,正中摆着红油火锅,冒着热气,鲜肉在里头翻滚着,火锅旁摆了不少装着或肉或菜的碗碟。这张照片拍得不错,让爱吃火锅的人看了,一定会食指大动。
第二张图片里,火锅已经熄火了,上面浮着一层辣油,已经不见任何食物的痕迹,旁边的碗碟也已经空了。这吃得精光,看上去还真是如附文说的那样“难过”。
孟迟扫了一眼时间,心想对方还真是精力十足,昨天凌晨吃火锅,晚上又去泡吧。
她目光再扫了一遍这条动态里的文字,看到“蓁儿”这个名字,她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昨晚那个“98年的小脑斧”,就觉得应该是她。按沈轻若字里行间里戏谑的口吻,以及朋友圈里时常提到“蓁儿”这个名字。
沈轻若朋友圈设置的是最近一个月。
孟迟已经把最近一个月内的都看过了,虽然她很想再看一遍,但还是忍了下来,要是沈轻若知道她这样,一定会觉得她很奇怪。
孟迟退出朋友圈,返回到跟对方的聊天界面。
除了微信系统默认发出的好友通过通知,再无其他消息。
对方没有发消息过来,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刚回到宿舍的时候,她想给对方发上一句“我到学校了”,已经编辑好了,却迟迟没有发送出去。
她心里感到纠结,对方说不定在忙,自己这样发过去,会不会打扰到对方?
还有就是,对方可能并不关心她到哪儿了,这样发过去,是不是显得自作多情?
纠结了小半天后,孟迟决定不发消息了,也不再想这个问题。
往好的地方想,现在至少有沈轻若的微信了。
因为第二天要去西岭美院写生,当晚孟迟收拾了一下,早早睡下了。
第二天上午十一时,西岭美术学院,学生展览小场馆。
北源美院大半的大二学生,被学校组织来西岭美院写生。
西岭方面也觉得这是一次很好的交流机会,也让几个大专业的学生参与其中,两个学校一起联合学习。
因为西岭美院方面的重视,北源美院学生们到校的当天,便由西岭这边带队,参观校内景观。
西岭美院是国内顶尖美院之一,校内的景观做得非常好,到处也都是大大小小的艺术展览。
这时,两校的学生挤在小场馆里,他们随意地走动,观看着前几届学长学姐们的毕业作品。
其中一个学生,白衬衫上印有西岭的紫色校徽,他用手肘轻轻拱身侧穿着黑色短袖的同学,朝斜方向努了努嘴,说:“这女生好漂亮啊,怕不是北源的校花!”
两人都是西岭美院的大二生。
被他拱动的同学,往斜方向看去,见到一个气质出众而又清冷的女生。
她上身穿着白色v领短袖衬衫,下搭一条简约的雾蓝色半裙,正站在大幅颇具美感的现代人像前,人与画重叠,一时间让人分不清谁才是画中人。女生脸长得精致漂亮,身形高挑修长,完美得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一般。
黑色短袖看第一眼只觉得惊艳,看第二眼觉得有些熟悉,仔细看了几秒钟后,转头朝白衬衫,一脸激动地说:“这女生我跟你说过,我们原来高中的校花,孟迟。”
“之前你吹你们高中校花有多好看,我让你找照片,你半天找不出来,我还以为你吹牛呢!原来真这么好看!”
“她本人挺低调的,网上没什么照片,虽然我跟她同级,但我学文科,她学理科,后来又不在一个艺术班,平时也没什么交集。”黑色短袖滔滔不绝道,“我之前跟你说过,她当年校考也考了咱们学校,专业排名第一呢!”
白衬衫有些模糊的印象,忙问道:“那她怎么没来我们学校?”
黑色短袖说:“我也是后来听其他人说的,她好像是为了修北源双学位,至于另外学的是什么,我就不清楚了。”
西岭是美术院校,而北源是各专业实力都很强的综合类学校。
白衬衫“嘶”了声,语气里又是惊讶又是佩服,说:“修双学位啊,那得多累。”
“好像也是有原因的,具体的我不太了解,可能跟她兴趣爱好有关吧。”黑色短袖说。
……
孟迟也察觉到有不少好奇而又陌生的目光向她投来,但她并不在意,她知道等大家新鲜劲过去,自然不会对她再多加关注。
即便偶尔看她几眼,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只要不影响她学习生活。
晚上九时,西岭画室。
孟迟坐在画架前,拿着铅笔修着人物上的细节,脑子里回想着下午写生时的模特姿势——
男人坐在绿草坪地上,手臂撑在身后,闭着眼睛仰着脸,脸上没什么表情。
要是从前,孟迟不会想那么多,模特摆什么姿势,她就怎么画。画出来的成稿,就像是照相机拍出来的一样,有时候细微的衣褶,也跟模特当时的分毫不差。
中学在画室学习时,同学们都夸她画工高超,眼睛就像是数码相机,能把见到的东西精准地拍下来,然后一模一样地还原到画稿上。她虽然没有因此自得,但也为此而感到高兴,但上了大学以后,虽然也受到了不少夸赞,但也有了尖锐的批评声。
除了田老师外,还有两三个专业课老师说她的画,缺乏灵性。
室友们知道后,安慰她,叫她不要太放在心上,她们也经常被其他老师挑毛病。而且“缺乏灵性”这种话,很空泛,没有具体意义。
上大学之前,虽然学画很辛苦,但很多时候都有收获,也能从成稿上看到自己的进步。而现在,有些时候觉得自己画得太差了,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适合画画。有时候习作前,她都要做大量的心理准备,心想会不会这一次画出来的,又跟之前的一样?她是不是一直在重复?她花这么多时间画画的意义在哪里?
她并不是个容易敞开心扉的人,所以这些难过的心情,从来没有跟人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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