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生烟跳到了窗台上。

他避开容与的原因,大概是他有些羞耻。

若是他是人形的模样,只怕耳朵已经发红了。

即便如此,他也觉得脸上发热。

窗台上的窗未掩严,细雨和风沿着窗缝渗进来,暂时让他身上生的热意消散了。

等热意完全消散时,他回头时,却见容与居然开始脱衣裳了。

青年的背脊挺拔,莹润如玉,每一寸皮肤上的纹理都很清晰,整个人看着瘦削却又极为有力。

只看了一眼,玉生烟便别开眼,他只觉得刚升上去的热意又起来了。

旁边的浴桶里向上冒着热气,容与踏了进去。

他身体靠在浴桶边,慢慢闭上眼睛。

而后像察觉到什么,他又睁开眼,望向窗台的方向,果真看见蓝银色的狐狸时不时往他这边看上一眼。

在又一次看他被发现后,玉生烟怔住了。

容与觉得他好像从小狐狸的眼睛里读出了尴尬的情绪。

真有意思。

容与想。

明明是只公狐狸,这个时候却像一个害羞的小姑娘。

他揽了揽手,“烟烟,过来。”

也许是因为已经习惯了,玉生烟听到容与的声音后自然而然站起来,但很快,他想到什么,又站住不动了。

然而浴桶里坐着的青年还在看他,那双狭长的丹凤眼微微虚起,隔着水雾,倒多了一些慵懒。

这一刻,玉生烟甚至觉得,比起他来,容与更像狐狸一点儿。

“过来,烟烟。”

他听见那只慵懒的狐狸用懒散的语气又唤了他一声。

心底仿佛有什么东西破碎了,玉生烟这回果真跳下窗台,而后向容与的方向慢吞吞地走过去。

等玉生烟跳上浴桶,容与伸出手,轻轻戳了戳它的脸,“你是小姑娘吗?”

玉生烟当然不是小姑娘,他转头要避开容与一只戳他脸的手时,他的脸被一双手轻轻捧住了,“等等,别动,乖。”

被水汽熏过的嗓子带了些暗哑,听在玉生烟耳朵里却有一些惑人。

玉生烟暂时被惑住了,他忘了动作,于是眼睁睁看着青年的脸慢慢凑近了自己的鼻尖。

在玉生烟以为他的鼻尖要与容与的抵在一起时,容与的脸往后挪了挪。

而后他用手指碰了碰玉生烟的鼻尖,“这里有一颗痣。”

容与的指尖有些凉,触碰到玉生烟时,他不适得打了一个喷嚏。

随着他打喷嚏的动作,又由于浴桶边缘略狭窄了些,玉生烟脚下生滑,直接往浴桶里坠去。

好在容与眼疾手快,在小狐狸即将与水面接触时捞起它,避免了皮毛再次被打湿。

容与将玉生烟重新放在浴桶边缘。

方才看到小狐狸鼻尖那不是很明显的小痣时,容与又一次想起了那个惊鸿一瞥的美人。

“烟烟,你不会就是那个美人吧?”

“……”

回答他的自然是一片沉默。

而后容与又摇头,他觉得自己多想了,他是多想烟烟变成美人。

见玉生烟歪头看自己,容与哼笑一声,“但是呢。不管什么美人,在我心里,烟烟最好看。”

听见容与那不太正经的调笑,玉生烟居然生不起任何气来,他甚至心底还生出一些奇怪的欣喜感。

这种感觉,很特别。

*

夜深,月上柳梢,皎洁的月光穿过树枝,落在地上,像撒了一层清辉。

屋子里,微弱的烛火微微摇曳,同时拉长屋子里人的身影。

烛火映衬下,正好映照出屋子中央那个青年的模样。

蓝衣黑发,蓝眸眸色深深,一张脸生得雪白,鼻子小巧微挺,唇很薄,很好看,唇色像染了胭脂,有些艳丽,眉目却是冷清的,宛若冬日时雪地上落了一朵盛开的红梅,又像是一副上好的美人图。

只是屋子里另一个人睡得有些沉,没看到这副美人画卷。

玉生烟伸出手,翻转看了看,确认自己已经化作人形了。

等他试着动用体内的灵力时,丹田已经不像之前那般空洞虚无,反倒隐隐有了一点点凝聚灵力之意。

试探了好几回,玉生烟终于放下手。

应该很快就能完全恢复了。

只是,按理来说,只有修为恢复的差不多,他才能恢复人形才对。

大概与今日的各种心绪有关。

而后,他的目光转向一旁榻上。

榻上的青年睡得很沉,沉睡的青年与白日有很大不同,懒散的神色收起,多了一些清俊雅致,是翩翩公子的模样。

玉生烟静静看了一会儿,却见青年的眉头微微蹙起,像是梦见了不好的事。

几乎是刹那间,玉生烟伸出了纤长细白的手指,将它覆在容与额间,想替睡梦里的人抚平褶皱。

待容与的眉头不皱之后,玉生烟才像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似的,他蓦然收回了自己的手。

只是再看着容与时,目光里也多了些什么。

天明,下了一夜的雨也停了。

阳光透过云层,穿过窗户,直直照进了屋子里。

容与从榻上坐起来,懒懒伸了一个腰。

“烟烟?”

他唤了一声。

平日里睡在他脖颈边的小狐狸不见了踪影。

过了一会儿,一只蓝银色的狐狸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站在床榻边向容与小声呜咽一声,算是应了他。

玉生烟没想到自己真的快就重新化作了原型,他原本以为能等到容与醒来能看见他人形的模样,也不知会是什么表情。

不过,他为什么会想要容与看见他的模样呢?

很快,玉生烟给自己找了一个理由,或许这是第一个他有些感兴趣的人吧,所以他想让他知道自己的模样。

而且,容与一开始好像也想自己化作原型的。

于是他就这般说服了自己。

穿好衣服后,容与抱着狐狸下了楼。

陆柯和杜玄青早已经到楼下的桌前坐着了。

看到他下来,陆柯眼睛亮了亮,而后挥了挥手。

容与走过去,语气散漫,“今日难得没见你们来吵我。”

“我哪里敢。”陆柯道,“我还是有眼色的。”

上一次吵醒小师叔,他便有些不开心,这回再扰他,只怕会被揍。

“小师叔,我们快去长街上看看,听掌柜说这几日是城里最有意思的节日,花朝节。”

听到陆柯的话后,正在忙活的掌柜插了话,“这两日啊,是城中年轻人自由选择婚配对象的日子,姑娘小伙儿们手里各拿一朵花,将它送给合自己眼缘的,若是对方相□□了,就可以提亲办喜事了。公子们若是未曾婚配,便去看看吧,安定城里好看待嫁的姑娘多的是。”

掌柜解释之后,陆柯更有兴致了,“玄青师兄,小师叔,听到没,可以找婚配诶。”

“你那么感兴趣做什么,你忘了你一直念着的钟姑娘了?”容与懒洋洋地问道。

陆柯回他,“我又娶不到她,而且我现在念着的分明是小师叔你一直念念不忘的美人。反正我们只是去看看,凑个热闹。”

在陆柯的再三祈求下,容与他们都跟着出去了。

刚出客栈,他们便看到令人咋舌的一幕。

只见,长街十里,步步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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