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宁的怒火瞬间平息。
她抛了抛芥子囊,道:“我可能会生气十天半个月。”
谢寒洲道:“没问题。”
晏宁又把芥子囊抛回黑衣少年手里,说:“大头,我只是想告诉你,别给女修幻想,于你而言可能是随手写下,于崇拜祖师爷的女修而言,却会奉为金科玉律。”
“你不该玩弄女子的喜欢。”
晏宁的声音温和,没有半点说教的意思,就像是同朋友谈论,这反而让谢寒洲觉得羞愧。
他垂下眼睫,道:“师父,徒儿明白了,徒儿会拨乱反正。”
晏宁欣慰一笑,指了指他的芥子囊:“有没有上品的灵药?”
谢寒洲立刻翻找,“给,师父。”
晏宁抬手接住,又取了桂花糖给谢琊,说:“你同大师兄待一会,好吗?”
谢琊乖巧点头:“好。”
好的很。
*
半山腰的茶园青翠,昨夜一场雨后,又冒出许多嫩芽。
阎焰洗完碗后,主动拿着竹篓来摘茶叶,他是七杀门里最勤奋的弟子,哪怕从不被重视。
小竹楼里的杂活都是阎焰包揽,只有在想和谢寒洲打架的时候他才偷懒,谢寒洲也算少年英才,阎焰一般七天和他打一架。
昨夜打完,又能安生一周。
阎焰对脸上手腕上的伤浑不在意,他好像不知道疼那样,年轻的脸庞上也总是洋溢着笑容,哪怕命途多舛,同门还总为难他。
阎焰越招女弟子喜欢,就越被一群男弟子厌恶,他们隔三差五总要寻个由头来和阎焰打架。
这正合炼体修士的心意。
要是他们不来,阎焰还要主动招惹一番,他深知自己练的功法会体无完肤,在挨打中变强,所以从没在意过伤痕累累。
反正今天好了旧伤,明天又会添新伤,他的人生就是如此,没有别条路可走。
一个灵根被斩断的废人,对命运的不屈,无非是一次又一次被打趴下,一次又一次站起来。
苦着苦着就习惯了。
阎焰弯唇,继续把嫩芽掐下,放进腰侧的竹篓里,他其实很喜欢‘不知春’这座山,拜晏宁为师后,比起做外门弟子要好太多。
至少居所不再漏雨,哪怕辟谷也有人间的一日三餐,不需要被其他弟子霸凌,也不必在冬日早起扫雪,更不用在睡梦中接受同门的拳打脚踢,又或者是不怀好意的抚摸。
阎焰知道自己的脸是祸水之相,掌门谢青山也看他是乱世之因,连带着所有弟子都觉得他低贱。
可是这座山上的人并没有。
晏宁,谢寒洲,就连新来的小师弟谢牙都没有过异样的目光。
阎焰已经很满足了。
茶叶摘得差不多的时候,阎焰随意找了处树荫,从衣袖里翻出一本心法口诀,这是以师父晏宁的名义借回来的,是内门弟子才可翻阅的典籍。
从前的阎焰根本接触不到,所以他还是很感激这个便宜师父的。
有一说一,师父做的饭真好吃,就像家人的味道。
阎焰一手枕在颈后,一手执卷,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他没有回头,直到声音再次消失。
风吹茶园,绿浪翻涌。
阎焰起身,走到刚刚传来脚步声的地方,拾起了晏宁留下的瓷瓶,上好灵药,专治跌打损伤。
不出意外是从谢寒洲那坑来的。
他这位年轻的师父,惯会借花献佛。
阎焰眼底泛起笑意,他本就生了一双多情目,如今看个药瓶都像是喜欢。
他也的确很喜欢。
晏宁看似佛系,对弟子们不闻不问,既不管他们修炼,也不在意他们死活,实际上却很用心。
阎焰伤重的时候,晏宁会想着法儿做药膳,给他炖大骨头汤,谢寒洲为他父亲留下的生意烦恼时,晏宁会给他煮清心安神的茶。
师父的好不在言语中,而在一餐一饭,一粥一茶,甚至一盘点心。
阎焰不知道的是——
晏宁不是不想管他们修炼,而是她这个穿书人也是半吊子,自己还在摸索,加上原身是天生柔体适合做炉鼎的体质,她的修为恐怕还比不上徒弟们,哪敢好为人师。
她很有自知之明,甚至偷偷看过阎焰炼体,想学一招半式。
不过男女修士天差地别,适合阎焰的法子未必适合晏宁。
她只能慢慢看,慢慢琢磨。
修炼枯燥的时候晏宁就会做饭,她热爱美食,很少翻车。
就算翻车了,徒弟们也会给面子吃掉,因为浪费粮食的人会被罚跪,这是晏宁的规矩。
也只有在晏宁难得翻车的时候,才能看到大弟子和二弟子兄友弟恭,互相谦让。
这种好事一年里可能就一次。
晏宁有时候会想,为了弟子们的友好关系着想,她是不是得多翻车几次?
*
饭厅,画像下。
谢寒洲和谢琊单独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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