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寰行娱乐大厦的大会议室灯火通明,庄云流率领几个部门总监和两名艺人主经纪,仍在开会。

他的手机连着大屏幕,上面显示着一篇自媒体文章,其中分析了寰行几个艺人的现状和未来,他觉得说得很好,就让大家看,然后发表感想。

众人盯着屏幕聚精会神,突然,庄云流的手机铃声从音箱里发出巨响,电话接入的提示出现在大屏幕上,“宴蓝”二字赫然闪烁着。

庄云流:!!!

大家短暂错愕,接着纷纷挪开视线低下头,不约而同地想:宴蓝就是那个很厉害的实习生,居然和庄总互留了电话,还大半夜打来……听说庄总亲自给他点过餐,后期总监对他也不一般,不知道是不是了解到了什么内部消息。

一时之间,偌大的会议室里明明有很多人,却都一动不动,只有铃声疯狂在响,来电提示疯狂在闪,庄云流的内心疯狂后悔——

上次接完宴蓝的电话怎么就一时兴起地保存了呢?他有病吗?!现在好了,大家在想什么他用脚指头都能猜到,挂断电话或者停止公放或者走出去私下接则更是心虚……

他只把好心一横,当众接了起来。

大家不由地吸了口气,八卦之心与尴尬之情开始交锋。

“喂?”庄云流放在桌子底下的手有点出汗。

那边许久都没吭声,庄云流有点烦躁。

“喂?你有什么事?”

“我……没什么事,就是想跟你说说话。”

终于,宴蓝的声音从音箱里传出,平静中有不可忽视的颤抖,好像是遇到了什么事,情绪低落又努力掩饰。

这一下庄云流简直心梗,大伙儿也把头垂得更低,心想完了完了不小心发现了老板的小秘密该怎么办?!

“你现在哪儿?”宴蓝又问,尾音还带着轻轻的喘息。

庄云流:……

二十五年人生中至为尴尬的时刻,他只能垂死挣扎,硬着头皮把情况往正常的方向上引,“在公司,你没其他事的话就也过来,捎上十杯咖啡,一起开会。”

说完果断挂了电话,在下属们的眼观鼻鼻观心之中,故作冷静地解释:“这个实习生工作能力很强,我打算好好培养一下。”

下属们纷纷尬笑着“哦哦”,然后赶紧开始热烈地讨论正事,表现出一副“庄总放心我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的架势。

大学校园里,宴蓝看着黑暗中手机屏幕刺眼的光,夜里十一点,没想到他竟然在这里坐了这么久。

他父母早亡,打从有记忆开始就住在偏远地区的亲戚家,过着寄人篱下、备受欺负的日子。

然而峰回路转,这一切在他十四岁那年被彻底改变了,庄若人的慈善项目从天而降,他多年的发愤图强终于厚积薄发,作为整个地区最优秀也最困难的学生,得到了数额最多的资助,离开了那个魔鬼般的家庭,又经过三年辛苦,终于考上了全国最好的大学。

可以说,他能拥有像今天这样正常而充满光明的生活全是因为有庄若人,否则他就像一只沉没于黑暗的蝼蚁,能不能平安活到现在都不一定。

他从小就习惯了不对周围的人和事物投注感情,却有一种情绪一直在心里占据着最最重要的地位:知恩图报。

接受资助以后,他定期写信或打电话慰问老人家,等考上大学,来到了庄若人所在的城市,便不再使用资助款项,而是依靠奖学金和课余时间兼职负担学费和生活费,更隔三差五前去拜访,陪庄若人吃饭散步,逢年过节送点儿自己的小心意。

庄若人是他的救命恩人,庄若人给了他新生,他发自内心地感激他,把他当作自己在这个世上唯一重要、唯一在意的人,所以顺从他的想法,与他的孙子相亲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何况庄若人并不强硬,一再表达了知道这种事要看缘分,他绝不施加压力,这么做只是出于对宴蓝的认可和喜欢,觉得他与庄云流相配的意思。

于是宴蓝就顺着说他并不抗拒,甚至还有点喜欢庄云流,愿意认真地去接触一下。

曾经他以为庄若人的心思跟大多数热衷催婚的老年人一样,但现在彻底了解了他的病情后才明白,庄若人所说的认可自己、喜欢自己绝无半点虚假,他希望自己和庄云流共度余生,甚至是带了点儿托孤的意思。

宴蓝的心为这位生命临近终点的善良老人而痛,刚才一时情绪激动,未及思索就打了电话给庄云流,想把真相告诉他,可听到庄云流冷漠严肃的声音时,话又咽了回去。

他要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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