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勒镇军城,位于叶勒城东南三里。
这座东西狭长的城依地势而筑,伫立在高高的石岭上,东西约两里,南北宽一里,城墙用石块夹土砌成,并用土坯砌就马面、角楼。
其规模别说与关内的城池相提并论,甚至连叶勒城都不如, 整个儿一大号的戍堡。
军城虽小,但位置极佳。
南面便是瀚海荒原,站在角楼上能远眺五六里。
北边是潺潺而流的赤河,与叶勒城隔河相望,能照看到边军将士沿河滩开垦耕种的那一望无际的田地。
晴空万里时,甚至能依稀看到建在城东八里头痛山顶上的烽燧。
西边陡峭几乎爬不上来,东边是层层叠叠、褶皱纵横的头痛山余脉,人虽上的来,但大军无法展开。
只要居高临下守住南北两面,堪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本就易守难攻,加之这几年无战事,平日里在城墙上值守的士兵极少,包括当值的旅帅在内也不过三十二人。
其他人与关内的府兵一样,一年加起来也当值不了几天,平时忙于耕作,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事实上大多士兵本就是来自雍州京兆郡、蒲州河东郡等地的府兵, 只是现在不比几十年前,可每隔四年轮换。
正因为没人来替换,许多人在镇多年,已白发苍苍, 却迟迟不能满放归乡。
即便节度使大人派兵过来替换, 每次派来的兵也极少,这意味着能回乡的人也极少。
究竟让谁走不让谁走,成了几任镇使最头疼的问题。
刚开始看战功,战功显赫的可以回去跟家人团聚,能够叶落归根。
可在边关即使没有大仗打也有小战事,一有战事就有战功,只要呆上十几二十年,最不缺的就是战功。
军功十二转,不少人已经完成大圆满,开始转第二次了。光军城这边就有八个“双上柱国”,所以依照战功决定让谁回老家是不成的。
况且战功显赫的大多年迈体衰,走路都颤颤巍巍,甚至连站都站不稳。而叶勒距长安九千余里,真要是放他们走,他们会死在路上的。
久而久之,就算节度使大人派兵来,镇使安大将军和副使李将军也不再提满放归乡的事。
将士们一样懒得再去找兵曹参军问自个儿究竟酬勋几转了, 反正问了也没啥用。
正所谓回望旧里,永无还期!
正蜷缩在城门口晒太阳的那个老卒, 就是一个“双上柱国”。并且已经第三次酬勋十一转, 第三次做柱国。
按例边军将士除在战阵上获得军功外,每镇戍一年即可酬勋一转。
一个身材魁梧的军官站在角楼上,默默地俯看着老卒,暗自感叹这老头子要是能活到明年春天,那么,他便能成为安西四镇乃至整个大唐的第一个“三上柱国”。
那可是视同正二品的上柱国!
遥想当年,且不说军功十二转酬勋上柱国,就是军功四转酬勋骁骑尉也极为荣耀。
可现在呢,这里是都尉、护军多如狗,柱国、上柱国满地走!
即便能满放归乡,老家的县令县尉也不会正眼瞧他們,更别提发给勋田、安排做官了。
这是什么鬼世道……
军官暗暗咒骂着,正准备转身远眺头痛山顶的烽堡,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一个高高瘦瘦的大胡子火长手扶横刀爬了上来。
“大哥,我回来了。”
“怎么搞到这会儿。”
“今天是九月十三,是伽罕巴尔节的最后一天。好多胡人进城赛祆集会祈福,火神庙里全是人,连城门口都被做买卖的给堵住了。”
角楼上没外人,在城墙上巡逻的士兵离的远,军官不担心被人听见,回头问:“有没有见着米掌柜。”
火长俯身看看下面,低声道:“见着了。”
军官追问道:“他怎么说,一切可还顺利?”
火长擦干额头上的汗,说道:“姓韩的果然去给叶勒王祝寿了,本来以为他会跟往常一样轻车从简,没想到他一大早竟让人去采办贺礼。买了好多礼物,雇了十六头骆驼,城里今天人又多,他一直折腾到差不多巳时才出的城。”
“他带了多少护卫。”
“护卫没多少,就他那几个亲卫。”
“究竟几个?”
“四个,剩下的两个留在府里看门。”
“别的随从呢?”
“算不上随从,全是从集市上临时雇的,连骆驼带人一起雇的。”
“有没有看清一共多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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