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九龄发言完毕,裴耀卿也站起身来,正色道:“臣多日来考察漕运行走各地,个别府州土地兼并时有发生,失去耕地的乡里百姓不得已结成渠社,以拉纤挖泥为生……”
裴耀卿之后,吏部尚书李暠谏言道:“臣出使吐蕃途中,曾多次盘桓西南边镇,我大唐府兵有年迈者家不能回,白发客死他乡,皆因朝廷土地紧缺,有功勋者疏漏而不能赏……”
好吧,李暠这厮也是李唐宗室,连他都反对。
大臣们一边倒的反对给公主加封地,话说得婉转,无非是说天下的土地不多了,需要土地的人大把大把的,不能只顾着皇家不是?
天子李隆基的脸色很不好看,不爱听不爱听。
也有直言指责的,一位户部大臣慷慨陈词,皇室不该与民争利,以国库奉养。
这就是直接打脸了。
信安王李祎的脸色也不好看,然而还是选择了沉默,他多年在外领兵征战,深知府兵戍边之苦,深知流民之苦,而这一切的根源就在于土地。
另一位李唐宗室,废太子李承乾之孙,河南尹李适之则不悦道:“开元以来,宗室崇佛向道多有赈灾慈善义举,毁家纾难者亦有人在,何来与民争利之说?”
李隆基暗自点头,李适之性情疏旷豁达,除了爱喝酒之外生活还算检点,从不乱搞不正当男女关系,算是宗室里的好苗子。
李林甫也反应了过来,声情并茂道:“如今我大唐开元盛世,国富民丰,民各甘其食,美其服,安其俗,乐其业……”
砰的一声,一只象牙笏板从后方飞来,正正砸在李林甫的后脑勺上。
李林甫被砸蒙了,半天才回过神来。
比之遭受的内心创伤,这一点痛又算得了什么?
捂着后脑勺转过身来,李林甫面目扭曲,阴鸷的目光环视群臣。
当他发现贺知章翘着二郎腿坐在那里,手中空空如也的时候,顿时怒火中烧,怒骂道:“贺季真,你个老匹夫!”
天子李隆基的脑阔都快炸了,暗骂李哥奴你个蠢货。
贺知章都快要八十岁的人了,还能活多久,你跟他计较个甚,他打你你还能打回去?
是,他打人不对,他殿前失仪,可朕还能下他大狱治他的罪,让世人称赞他的高义却骂朕心胸狭窄不能容人?
关键是,你能吵得过这个老喷子?
四明狂客,狂字可不是随便乱叫的。
其实李林甫骂完也后悔了,贺知章已经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正一步一步向他走来。
更让他心悸的是,老匹夫手里还抡着一支笏板。
李林甫心惊胆战,却也不好后退,赶紧求助地看向天子。
皇帝啊皇帝,神武皇帝,我可是代你受难的,你可不能见死不救。
李隆基还真怕闹出流血事件来,赶紧向着贺知章道:“季真,有话好好说,君子动口不动手。”
武官前列的右金吾卫大将军陈玄礼劝阻道:“贺侍郎,莫要惊动圣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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