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夭再醒来,已是次日后的黄昏。
夕阳的余晖从半开的支摘窗泄进来,给室内镀了一层懒洋洋的暖黄。
床边伺候的婢子乍见夭夭睁了眼,手一抖,洒了些许药汁出来,她当即吓白了脸,跪下道:“青杏.....青杏该死......”
夭夭:“.......”洒了一点药汁而已,有这样可怕吗?
她还未开口,便见素娟屏风后人影瞳瞳,闻声步进来一群婢子,为首一个年岁较长,自称永善姑姑。
永善姑姑抬脚便将青杏踹倒在地,口气不善:“笨手笨脚的东西,连碗药膳都端不稳,往后如何伺候大娘子。还不拖出去。”
旁边几个婢子手脚麻利,上来拖着春杏便走,心里却都明白的很,永善姑姑这是在帮青杏呢,若是走的晚了,依着娘子的脾性,真要发起火来,青杏怕是要丢了半条命。
夭夭方醒来,尚还懵懂,被眼前的阵仗吓了一跳,急忙道:“不妨事,洒了点汤汁罢了,有什么要紧。”
她这话出了口,屋里有一瞬的静默。
永善姑姑不敢置信的抬起头,在触到夭夭的双眼后,微微愣怔了一下。
那双杏眼纯澈又清透,看过来时,还带着懵懂的天真,像是纯净的溪水,缓缓流过人的心间,全然没了往日的戾气与凶狠。
夭夭瞧这一屋人的反应,瞬间清醒了过来,原主可是个跋扈阴毒的,哪能这样好说话。
她当即板起脸,轻咳一声道:“刚刚醒来,不想坏了兴头。若是再有下次,直接打死。”
永善姑姑这才收回审视的目光,低低喏了一声,又问:“娘子既醒了,便去宜春园走一趟吧,你昏睡的这一个日夜,公主一直挂心。”
她已昏睡一个日夜了?
夭夭想起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个画面,是沈阙缓缓抬起头,昳丽精致的脸混着清淡神色,伸手便扼住了她纤细的颈。
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光滑的颈,问:“永善姑姑,我是怎么回的公主府?”
“太子殿下送娘子回来的,走前还留了清心凝神的丹丸,说是可以解林里的瘴气。”
永善立在一旁,答完话,又抬起眼皮悄悄打量了一眼夭夭,她总觉得今日的娘子不同往日,连说话都少了几分拿乔作势。
夭夭颔首,心道她这位太子未婚夫,虽不在意她的生死,表面功夫倒是做的足,让旁人瞧不出一点破绽。
她被几位婢子搀扶着,坐至了妆奁前,流纹铜镜里映出一张娇嫩的脸庞。
这是夭夭第一次仔细打量原身姜岁岁的长相,凝脂玉肌闪着莹莹的光,一双杏眼微微上挑,樱唇红润而饱满,是极明艳又娇俏的长相。
只可惜神色阴郁,含胸低首,将这份美貌破坏了个干净。
夭夭下意识挺直了腰身,微偏了偏脑袋,朝镜中一笑,一霎那,原本的阴郁散去,像是枝头的桃花,颤巍巍盛开来。
她满意的颔首,目光触到脖颈间挂的碧玉时,忽而顿住了。
那是一块四四方方的玉牌,大约有小半个巴掌大,瞧着像是翡翠所造,只可惜像是蒙了一层尘土,灰扑扑的,半点没有翡翠的莹润。周遭刻了许多神秘的纹路,透着一股子诡异。
夭夭抬手握住,清晰的想起,这是前夜那只素姑鸟所赠,它死时对她比的口型,是“玉川”!
这只妖鸟到底什么来路?为什么会知道玉川?又为何会赠她这只玉牌?
她百思不得其解,正茫然,却见青杏已端了鱼洗来,只得先由着她们伺候自己梳洗。
待梳洗完毕,夭夭随着永善出了菡萏院,往长公主独居的宜春园而去。一路上穿庭过院,曲水游廊,各个角落都点了立式的宫灯,照的偌大的公主府恍如白日。
进了宜春园,厅里早备好了晚膳。
长公主沈棠着一身水红纱衣,慵懒的歪在靠枕上。
她怀里抱了一只雪白的狸猫,染了朱红丹蔻的手一下下抚着它柔软的后颈。几位俊俏的面首正殷勤的替她布菜。
听见通报,风韵犹存的长公主抬起潋滟的桃花眼,瞟了一眼夭夭,随即便移开,垂手饮了一口面首手中的酒,嗤道:“真是稀客,你还知道来看看母亲。”
姜岁岁这两年,因着长公主沉迷享乐、骄奢淫逸,连面首都养了好几个,在京中声名狼藉,连累的她在外也被人看轻。她心中怨恨,母女俩的关系便急转直下,如今见了面,也只剩下冰冷的疏离。
可在姜岁岁的记忆里,夭夭知道长公主也是位苦命人。
长公主年轻时也曾一身戎装,英姿飒爽又赤诚,只可惜,她爱上了一位惊才觉艳的天子近臣。
她为她的心上人换上了轻衫襦裙,袒露出所有小女儿情态。她不顾非议,嫁他为妻。
只可临,盆之际她才得知,她的夫君心中另有所爱,他一直爱的原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娶她只是为了替圣上收拢兵权。他的爱人怀孕了,他便要她们母女的命。
可长公主是谁,是曾守卫玉门的女将军,她躲过了临盆时的劫难,生产后第一件事便是收拢旧部,亲手斩杀了自己的夫婿跟皇妹,独独留下了皇妹产下的那个女婴,便是如今的姜林雪,她说稚子无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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