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就裂开了两次的肚皮面露重新缝合,医生也不需要用麻药的,伤口的血流多了,就算是针从伤处穿针引线了一圈儿,也没什么太大的感觉。

早就麻木了。

许医生恨铁不成钢的站在床边看着我,他扶了一下眼镜后,忍了片刻,还是教训道,“我看这医院做你一个人的生意就行了,你和院长什么关系,这么照顾他生意?”

我扯了下唇角,缝针的时候伤口不疼,现在倒是后知后觉有点儿疼了。

“行吧,你不想说话就好好躺着,本来一个星期就能出院了,你现在就老实的躺着吧,等什么时候通知你出院你再走。”许医生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我能看得明白,只不过我现在真的太累了,只想说声谢谢,然后闭上眼睛睡一觉。

最好是永远都别醒的那种。

活着真他妈的糟心。

江一航被我开瓢了,烟灰缸不轻,我下手也黑,这一砸估摸着最少也是个脑震荡了……应该算是故意伤害的范围了吧?

我躺在床上,本以为很快就会睡着,可是却没想到最后还是睁着眼睛看天花板,明明困得要命,就是怎么也睡不着,那股烦躁在内心挤压,郁闷,疯狂,我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是不是有躁郁症了。

最后我还是爬起来看看用手机查一下故意伤害罪得判刑几年。

“故意伤害他人身体的……处三年以下……有……有期徒刑……”我好像有病,就这么两行字,我的声音都在发抖,握着手机的手也在发抖,但是我不冷。

我就只是难过而已。

医院的病房是安静的,偶尔也能听见几声细小的聊天声,他们都是来看望住院的人的,真好,都有人陪着,我就觉得挺好的,我有点想回去了,回那个小破城,住那个破房子,也不知道现在那儿成没成危楼,空地那片儿有没有被规划重新整改。

门口那个卖包子的李大傻的病有没有好,他家包子还卖不卖。

我仰躺在床上,肚子上的伤终于像是连着心脏一样,撕心裂肺的疼了起来。

“江一航,滚你妈的,傻逼东西。”我听到自己一边抽气,一边笑,“老子不要你了,你他妈的就是傻逼,艹。”

骂脏话就是爽啊,反正也没人听得到。

医院这个床比小破城那个卫生所的床铺好多了,以前的那个床铺又窄又小,还出奇的硬,我记得那个时候,那时候我们两个躺在一张病床上,面对着面,几乎贴到了一起,我能听到他的心跳声,鲜活又真实的。

我从不否认我爱江一航,但是我爱的是那个时候的他,可是他死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死的悄无声息,我连为他办场葬礼,都不知道从何开始,他就这么从我的世界里消失了。

这一夜我做了很多梦,一个接着一个,我梦到我站在小破城的山坡上,我看到我坐在墓碑旁边,上面还种满了竹子,前面杂草一堆,有人跪在上面拿着铁锹,似乎是在挖坟,哈,多大仇多大恨,连坟都要挖。

但是看到墓碑上的字的时候,我笑的更大声了,上面写的是“左齐之墓”。

我终于死了,好啊,死的好啊,就不难过了,左齐。

但是这终究是梦,醒来之后我还没反应过来,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真觉得没意思极了,陆桥像是不用上班一样,定时定点的来这里报道了,我也摸不准他是不是想要看我的笑话,至少他的第一句就是“听说你把你的小男友,不,前男友开瓢了?左总,这是家暴啊。”

这人真不太会说话,哪壶不开提哪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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