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脚医生问她:“你吃了什么东西吐成这样?现在还有点发烧。”

苏迎娣有气无力:“因为我生不出孩子,我婆婆找人开的偏方,我要一天三顿的喝。”

赤脚医生长长叹口气,“你这脸色应该喝了好长时间了。”

苏迎娣表情一言难尽。

于冬月不咸不淡来了句,“你丈夫喝了吗?你们怎么知道不是他的原因?”

苏迎娣怔愣。

她去城里二哥家的时候,二嫂带她去医院检查过,医生说她身体没问题的。

可是,她只有短暂的一瞬怀疑过她丈夫,好像习惯了先从自己身上找问题,婆家也都这样认为,一定是她的问题。

所以,婆婆每天叫她喝那碗闻着都想吐的偏方汤药时,她虽千万个不愿意,还是捏着鼻子灌下去。

她是病人,于冬月语气尽量柔和,“你知道不是你的问题对吗?”

“你明明知道是你丈夫的问题,你还是委屈自己为了让他们开心?”

“当然,就算你说了,他们也不会承认的。你听见刚才你婆婆怎么说你的了吗?你现在还想回去每天喝药吗?”

张瑶扯了下于冬月的胳膊,怕她嘴直惹麻烦上身。

苏迎娣被戳中后掩面哭泣。

于冬月坐在她床边,脸上的毛巾早就摘下了。

“你不是只有一个子宫,一个能装孩子的肚子,女人首先她是人,你有权利选择自己要过什么样的人生,结婚生子绝不是唯一的选择。妇女能顶半边天,你能做的事情太多了。”

苏迎娣艰难开口,“他们不会放过我的。”

于冬月正色道:“问题是你爱不爱你的丈夫,如果不爱,我的建议是,你先认下来,说你不能生育不想耽误他家抱孙子,你婆婆一定会同意你们离婚的。”

于冬月看出她的迟疑,也不逼她一定要立刻做出决定,说白了跟她于冬月无关,她可不会为了别人的人生负责。

话说完了,于冬月拉着张瑶回去继续干活。

张瑶挽着于冬月,一只手贴在肚子上,声音糯糯的,“冬月,你下次不要再说那些话了,万一她回去把原话跟她婆婆男人说了,她家来找你麻烦怎么办?”

于冬月似笑非笑,“真来找我也不怕他们,我只是抱着一丝侥幸,如果可以让她看清自己眼前并不是死胡同,或许她可以重获新生。”

张瑶一下子被击中,反应过来后嘴角噙着笑,“冬月,你一点也不像你长的那样冷漠。”

于冬月努努嘴,“不,我是冷漠。我刚才只是说了我想说的话,我才不管她怎么选择呢,那和我无关。”

张瑶不跟她辩,于冬月在她心里的形象更柔和了一些。

前面江颖急冲冲跑过来,”姐,江展和周向明打起来了。”

于冬月脱口而出,“周向明是谁?”

张瑶:“就是……村东头那个老鳏夫老周家的大儿子。”

于冬月强烈的预感,这事……不会因为她吧。

张瑶跟着于冬月和江颖回了江家。

路上江颖说明情况,“我刚才看见江展鼻子都流血了,但是周向明伤得更重,周向明家刚来人说让咱家赔医药费。”

张瑶听不下去了,“都受伤了,凭啥给他们医药费?就凭他技不如人,打不赢江展?”

三人还没进屋就听见江鹏的怒吼。

“你才多大?还敢跟人打架?谁教你的?那周向明比你大三岁,比你高一个头,你也敢跟人家动手?”

“你是真没吃亏啊,差点给人家脑袋开瓢,你倒好,跟个没事人一样。”

“我这还在家呢,你就这么放肆,我不在家你岂不是要掀了房顶?”

江鹏手上拿着扫炕苕帚,作势就要往江展腿上招呼,抬眼看见张瑶也来了,嘴张了张又闭上。

宋莲芝靠在门口面露难色。

于冬月把江鹏手里的苕帚拽走,放到一边,扶着江鹏坐在床上。

她从上到下打量江展,还好,看上去脸上挨了两拳,一边眼睛肿了,鼻子下还有已经干掉的血迹,没什么大伤的样子。

“为什么打架?”

她语气听上去没什么情绪,但是表情不怒自威,连一旁的张瑶都挺直了背。

江展像是不服气地抽了口气要争辩,对上于冬月的眼神后又把话咽了回去。

于冬月知道这事绝对跟自己有关系,“因为我对不对?”

于冬月起身把扫炕苕帚又递给江鹏,“哥,这个家从我来了以后就没消停过,你打我吧,原因在我。”

江鹏还满脸疑惑摸不着头脑,江展先急得一滴眼泪流下来,抢过苕帚扔在地上,喝道:“人是我打的,要打就打我,姐,下次他再敢说你,我就打到他再也开不了口!”

于冬月心里感动,面上还是没给他好脸色,“江展,我不需要你为了我打架,你想守护家人有很多种办法,不是像现在这样有可能把自己搭进去。”

一天下来家里的气氛都非常低沉,不像往常那样说笑打闹,吃完了饭都早早的熄灯睡觉。

大概凌晨左右,于冬月犹豫了半晌还是决定起夜上厕所。

走到院子里听见后院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慢慢走过去,露出个头瞥了一眼,竟看见了一小簇火苗。

然后一个身影跑走。

于冬月看着后院留着烧火的秸秆垛最边上火苗越来越大,脸上渐渐漾起了笑容。

她回屋躺下,等好戏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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