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阴下雨,玄武崖没有月光。

石牢内光线昏暗,钟景丛恰好站在逆光处。

他这一声应得有些虚弱疲惫,宿谏容这时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钟景丛的脚步虚浮、人走起路来也有些摇摇晃晃的。

与正道一战,钟景丛受了伤。他走火入魔的内伤并未痊愈,师弟的剑招他也是堪堪接下。

勉强击退了正道的围攻,钟景丛也在床上躺足四五日。好容易能下地了,他的双腿便有些不听使唤地将他带到了这里。鸡腿和美酒他都没带,宿谏容说饿,他便也只能回头去拿。

又等了半晌,宿谏容美滋滋地得到了他心心念念的鸡腿和酒。他正美滋滋地咔哧咔哧啃鸡腿,那边的钟景丛却踉跄了一下——

这一动,光影终于映照出钟景丛青白而毫无血色的面容。宿谏容一愣,而后急急起身、险些被地上蜿蜒的大铁索绊倒:“喂,你没事儿吧?”

钟景丛摇头,疲惫地扶住了石牢的墙低低咳嗽。一连串的血珠顺着他的指缝溅落,暗红色的血迹染透了青碧纱袍的前襟。

宿谏容:!

宿谏容:“喂你……!”

雨后栈道湿滑,眼看着钟景丛一脚就要踏空。

宿谏容想也没想就飞扑过来,情急之下竟用内劲撑开了门口的栅栏。

他一手紧紧地箍住钟景丛的腰,恼火道:“伤重如此,怎么不好好歇着?!乱跑什么?”

钟景丛看着那被生生拆开的铁栅栏眨巴眼睛,一面想着宿谏容这强悍的内功,一面却又有些埋怨,心道若非是你想吃鸡腿,他何至于来回折腾。

结果,体内乱窜的真气夺走心神,钟景丛终归双眼一黑、晕了过去。

宿谏容皱眉看着彻底晕过去的小教主,伸出手来探他脉门——钟景丛体内,除了走火入魔留下的暗伤,还又添了不少新伤。内外伤交叠在一起,难怪脸色这样难看!

宿谏容帮钟景丛运劲调息之后,又瞧见钟景丛胸口出绽出新的血花。

虽然还是那套碧纱袍配赤红邪幅的红绿造型,但贴身的小太清外、钟景丛多添了一件对襟圆领的短衣。短衣上有一枚精致的银丝双碟扣,以蝴蝶为纹络,合在一起正巧是个对称的蝶纹搭扣。

宿谏容眼神微动,伸出手去想摩挲细看,结果才碰到那银丝边儿,就听见头顶乍然一声尖叫——

宿谏容抬头。

前来找钟景丛的小侍女,捂着嘴、指着他,满面惊悚:“你——!”

宿谏容低头看了看,小教主衣衫不整地躺在他怀中,他的手还恰好在解人衣扣。

宿谏容:“……”

“不是,你听我解释。”

小侍女却根本没有给他任何机会,她尖叫着离开。

半晌后:宿谏容又被魔教联合起来的魔教八大长老揍了。这一次,他不仅仅获得了魔教八位长老联名赠送的大铁索,还被这些大铁索对折起来结结实实地捆成了肉粽。

宿谏容:……

宿谏容:“艹操屮艸鼜鄵啊!!!!”

跟在八位长老身后,有一个圆领白发老头。他手捧竹简,拿着文笔、看着被强行撑开的铁栅栏——

起居注:“哦,行|房之欲,能叫人爆种。”

宿谏容:“……”

而牢头在加固了这间石牢的铁栅栏后,专门撰写了一篇《铁栅栏的加固和防护》,匿名发表在了武林第一期刊——《武林谱》。

宿谏容:“……”

第二日,钟景丛醒来。

他茫然地坐在大殿宽敞的楠木床榻上,身上的木樨花缎锦被缓缓垂落。郁结于胸口的真气畅通了许多,内劲运转也没了那么多阻滞之感。

稍回忆一番后,钟景丛痛心疾首:“完了。”

正巧这时候小侍女端着汤药过来,瞧见自家教主这幅神情后,小侍女认认真真说道:“教主放心,我去得及时,您没有被那大魔头酱酱酿酿、这样那样。”

钟景丛:“不是,我亏了、亏大了。”

侍女:“?”

钟景丛双手抱头、埋入膝盖中:“我昨天白给了他一只鸡腿,还有一壶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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