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愿在休息室睡着了,顺道做了个梦。
她梦见和季随安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那时候学校的蔷薇花开得正盛,花架下面的林荫径是从宿舍往艺术楼的必经之路。
她抱着作业急匆匆赶路,拐角就撞到了人。
刚下过雨的地面湿滑,幸亏对方眼疾手快扶着她。
“没事吧?”
她撞到了一个男生。
一个手很好看,声音也很好听的男生。
美术生的通病,对好看的事物总是忍不住想多看两眼。
她低着头,视线在对方手上停留了两秒:“没事。”
恰好一阵风吹过,摇落了几朵本就摇摇欲坠的蔷薇。
其中一朵被雪愿的画册接个正着,粉色的花瓣含着还没干透的露水,清透漂亮。
“这么好,还替我道歉?”
“?”
雪愿疑惑抬头,看见男生偏头在对旁边一簇垂下的蔷薇藤说玩笑话。
这个时候,她才发现这个手好看的人,脸更好看。
花衬的美人,原来不分男女。
就算她的一见钟情始于见色起意吧。
当他笑着冲她道歉时,雪愿捏着那朵花,心脏开始砰砰直跳。
紧张的老毛病一犯,她就知道自己不能久留了。
扔下一句没关系便逃也似的匆匆离去,都没反应过来应该客套一下,明明是她撞到了他,怎么还要他给她道歉。
在那之后很久,雪愿才从同学的嘴里知道了他的名字。
季随安,季随安。
原来他叫季随安。
原来他就是季随安。
其实她真的没觉得后悔过第一次见面时没有去要他的联系方式,或者跟他再多说几句话。
即便直到毕业,她也没能让他认识她。
但梦的本质或许就是将过去最遗憾的画面重现,然后把再一次选择权交到她手里。
这是他和她的第一次见面,却是她多年念念不忘换来的一次特殊“重逢”。
所以这一次,她没有像上次一样匆忙离开。
她仰头看着他,握紧了那朵蔷薇花。
即使知道是假的,当把那句无数次练习又无数次放弃的话说出口时,竟有一种想要热泪盈眶的冲动。
“我叫雪愿,下雪的雪,愿望的愿。”
“你呢,你叫什么?”
梦里的一切都是模糊的,画面是模糊的,声音也是模糊的。
但是那一刻,雪愿觉得自己可以清晰听见风吹得藤蔓花枝摩擦摇晃的声音。
甚至,连花瓣轻飘飘落地的声音也能听见。
很轻,很急,和她的心跳声好像。
“季随安。”
他说:“季节的季,随遇而安的随安。”
风静止在他话音落下的前一秒。
物件落地一声闷响,雪愿睁开眼睛。
季随安把温水放在床边柜子上,弯腰将不小心带落的小摆件捡起来放回去,抬头正好对上雪愿目光。
动作一顿,继而抱歉地笑笑:“吵醒你了?”
雪愿好像没睡醒,呆呆盯着他没说话。
季随安便顺势在床边蹲下,伸手摸摸她的额头,满意道:“不错,退烧了,可以不用去医院了。”
他刚收回手,雪愿就跟着将手从被子里伸出来。
季随安还以为她要喝水,结果就被人在脸上扒拉了一下。
“?”
他被扒拉得一脸莫名:“怎么啦?”
雪愿看起来比他还懵,指尖又在他脸上不轻不重戳了两下,像是在确认他是真是假。
季随安懂了。
这是做着梦被他吵着了,还没清醒呢。
勾了勾唇,配合地问她:“是真的吧?还记得我是谁吗?”
雪愿沉默与他对视了足有快一分钟。
一分钟后,如梦初醒,一声不吭拉起被子将自己蒙头盖住,耳朵并脸和脖子齐刷刷一个颜色。
焯。
她又干了什么???
季随安属实被她的鸵鸟行为逗乐了,笑着站起身:“睡饱了就起床吧,带你去吃饭。”
抓着被子的手下移一丢丢,从后面慢吞吞露出一双眼睛,声音闷闷的:“吃饭?”
-
她这一觉睡到了晚上八点。
雨已经停了,外面天色已黑,霓虹绚烂。
而楼下的喧闹都被隔绝在门外,也难怪她没有被吵醒。
她第一次清醒着坐上季随安的副驾。
上次的情景浮现,她忍不住清了清嗓子,欲盖弥彰看着窗外。
有点尴尬,还有点紧张。
“想吃什么?”季随安问她。
“都可以。”雪愿扒拉着窗沿。
兜兜转转一大圈还是逃不了吃饭,早知如此,一开始她就应该直接请他吃饭了。
季随安在中心广场找了一餐厅,里面看起来很热闹,猜想味道应该也不错。
进去之后,点菜的权力自然被交到雪愿手上。
雪愿没来过这里,在服务员的推荐了点了个双人套餐,交还菜单后拿起手机回复花柠信息。
打字的动作很慢,显得心不在焉。
季随安在打电话,她瞄了他好几眼。
在第三次偷瞄时,她被抓个正着。
季随安挂了电话后想说什么,就听她似突发奇想一般忽然开口,问:“季随安,有没有人问过你名字?”
这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脱口而出,顺口又自然,声线细细柔柔的,听得他不觉晃了下神。
他不着痕迹握了握掌心:“怎么这么问?”
雪愿:“就是,如果有人问你名字,你会怎么介绍?”
季随安显然不是第一次回答这个问题,张口即来:“季随安,四季的季,随便的随,安女士的安。”
果然。
雪愿失望地想,梦就是梦,没一个对得上。
不过很快又觉得奇怪:“安女士?”
季随安:“嗯,我妈,安琳女士。”
雪愿悻悻喔了一声。
这么有个性的介绍,难怪她做梦也猜不到。
菜上得很快,餐厅里的人也越来越多。
等雪愿后知后觉发现就餐的几乎都是年轻小情侣时,他们已经站在收银处,并且被告知获得了答题拿奖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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