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欢宗弟子较少,宗门规模自然也不大,从弟子居向东走五六里,便是长老们常年闭关修炼的洞府,以及宗主所居的瑶池水阁。
晨风拂过,一池青碧的湖水泛起微微波纹,弯绕回转的九曲木桥空悬在水面,疏密有致,仿佛一条棕鳞卧龙正盘踞沉睡;朝木桥的尽头望去,数十根石柱将一座水阁架空于湖上,雪墙玉瓦,倚栏照水,风格清雅却不失尊贵,正是合欢宗主的居所。
因此时恰值清晨时分,天气寒凉,湖面上腾起了一片悠悠白雾。几朵淡粉的莲花与水下游荡的锦鲤若影若现,显得此地更似瑶池仙境一般,玄妙不可测。
穿过朦胧的薄雾,脚步声渐渐变得清晰,云锁烟一路踏过木桥,轻车熟路地来到水阁外,在廊庑跟前停下。
不过,还没等她照规矩行礼求见师尊,水阁中便飘出了一条轻如薄纱的白绸,仿佛水波一样飘飘荡荡,裹住云锁烟的肩头,将她往阁中引去。
云锁烟见到这条绸缎,顿时无奈地笑了笑,也不再坚持行礼,顺着它的力道走入水阁。
阁内陈设精致,雪白的灵玉墙面让屋子里分外明亮。云锁烟跟随着白绸的指引,横穿了整个水阁,直直来到最东面临水的茶室门前,这才感觉肩上的力道一松,白绸腾空而起,向前飞进了一名雍容美貌的女子手中。
云锁烟在茶室门口站定,朝女子恭敬地弯身施礼:“弟子见过师尊。”
“呀,烟儿来了。”
合欢宗主闻声抬眸,向云锁烟遥遥一笑,语声温柔又亲切,“快过来坐罢。”
她有着天人般的美貌,墨色长发披散,笑起来更是让所有看到她的人都移不开眼睛;那条白绸作为飘带缠绕在手臂之间,被栏外微风吹得轻摇,更是衬得宗主仿若九天神女一般,竟让见惯合欢宗各色美人的云锁烟都晃了晃神,好半天才眨眨眼睛,走上前笑道:“琉璃师姐说得对,师尊姿容果真更甚以往了!”
“哦?是么?”宗主斟了两杯茶,扬手示意云锁烟坐到她对面,“琉璃这丫头向来最是嘴贫。”
云锁烟依照对方的意思拂衣落座,端起杯盏吹了吹茶沫,歪头给温琉璃申冤,“这怎么能叫嘴贫?师姐句句皆是实言,我看师尊显然比从前好看许多了嘛!”
宗主一扬眉,和蔼地看向云锁烟,故作愠怒道:“所以说,依烟儿这意思……是觉得为师往日的模样不好看么?”
“……咳!不不不!哪儿有呀!”云锁烟差点被灵茶呛死,赶紧“啪”一声扔下杯盏,忙不迭摆手谄媚道,“师尊风华绝代,百年前就是修真界板上钉钉的第一美人,那当然是从前好看,现在更好看啦——”
似乎是为了增强说服力,云锁烟把尾音拖了颇长,引得宗主忍不住掩唇而笑,抬手向着她的额头隔空一点,慈爱道:“日后少和琉璃厮混,净跟着她学坏了。”
云锁烟眼珠转了转,装傻般嘿嘿一笑,低头喝茶。
想当初,在云锁烟还是一介颠沛流离、吃不饱穿不暖的穷散修时,就是在外游历的温琉璃把她捡回合欢宗,带她修炼,帮她融入宗门,引荐她拜宗主为师,方能有今日幸福圆满的境遇。
对于云锁烟来说,师尊为她补全了从不曾拥有过的母爱,师兄师姐们如同血脉相连的亲生手足,而温琉璃则像是她的双生姐妹一样,两人形影不离,情逾骨肉,是云锁烟在合欢宗内、乃至生命里最亲近的人之一。
“……烟儿,你可知道,为师今日是为何叫你前来水阁的吗?”
宗主柔和的声音让云锁烟瞬间回神,意识到即将进入正题,于是立刻挺直腰背答道:“是。琉璃师姐已经告诉过我,师尊是要与我商议玄蛰秘境将开一事。”
“不错。”宗主微微颔首,美眸沉静,“这次玄蛰秘境开启,整个修真界为之震动。多亏你这次提前带回来的消息,定能让合欢宗抢占先机,所获更多。”
对比上霄门、剑宗、悬壶谷、天外奇音阁、世家谢氏等等,合欢宗历史虽久,但规模却远逊于其他老牌宗门与修真世家,因而所持资源便同样稀少,弟子们修为常年止步不前,在如今灵气凋敝的修真界更显颓势。
这次玄蛰秘境的开启,对于合欢宗而言极为重要,难怪宗主会特意叫温琉璃和自己相继过来商议此事。
云锁烟一边在心内默默思量,一边听宗主继续说道:“你和琉璃天资甚佳,在宗内年纪最小,但修为却是最高……因此,为师已同长老们一致决定——这次玄蛰秘境,便由你们两个领头,与众弟子前去尽力施为罢。”
“……诶?”
云锁烟一愣,呆滞了半晌,完全没料到宗主会交给自己一个这样大的任务,顿时都有些语无伦次起来,“这这这、这不合规矩啊!烟儿只是宗内排名最末的弟子,上头还有那样多师兄师姐,谁都可担此重任!还请师尊和长老们三思——”
“排名不过是其次,我辈修真界中人向来以实力论高下,不拘于凡人界那些缛节。”
合欢宗主闻言微微挑眉,不由笑道:“你如今乃是出窍境界,在同辈中名列前茅,上次青云大比还为合欢宗夺了个第二名回来,不知被多少人称作天纵奇才,如何当不得这任务?”
“可、可是……”
“我已问过你诸位师兄师姐,他们全部同意此事。”
宗主交叠双手,弯眸看向震惊的云锁烟,悠然道:“你六师姐还说,‘定要等着看小师妹大显身手、再度横扫九元门’呢。”
“……”云锁烟一时哑口无言,“六师姐真爱较劲,不就是被那九元门的男修骗了件上品法宝么?都过去多少年了,手里法宝换了不知几茬,还这样耿耿于怀……”
“合欢宗弟子不应上当,只有我们去骗别人的份儿。”宗主抿了口茶,面色平淡,用最温和的语气说着最霸道的话,“对你六师姐来说,这就是板上钉钉的耻辱,终生难以洗刷。”
她用指腹摩挲杯盏上的花纹,望着云锁烟颇为无语的神情,不禁戏谑道:“露出这副无辜模样做什么?在青云大比上故意把人家打了个七零八落,气得九元门门主找到为师这儿来要个公道的人,不正是你云锁烟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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